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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低起伏,缓落有致,似一个个灵巧的音节在身上轻踩游走,蔓延全身。
    亦如春风拂缕般和煦温暖,似指尖轻抚过细腻的肤脂,柔魅狂狷。
    一听这道与众不同的低醇嗓音,便让人不禁对步撵里面的人充满好奇,很想揭开那层若隐若现的黑纱,去探一探究竟。
    步撵外,听了里面的人说了话,长身玉立,紫衣如冰,周身气势冷诀的宁安王眸光忽明忽暗,暗波涌动。
    这么肆无忌惮,胆大妄为,不顾皇室尊严,敢说出这般有折王室身份,说出‘劳烦’自己话的人,在天圣国,除了云盏,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难怪皇兄也对他刮目相看,事事决断皆问过他的意见,要得他的许肯,才肯放心。一切不无道理。
    沉思片刻,宁安王才偏了头,冰冷的目光投向黑色步撵里的人,眼底含了几分不明意味,低声缓说道:“的确,此事本王也不能全权做主。毕竟,云相之姿,今已尊比王室。朝堂之事云相方能拿捏得当,又何况只此一件小事呢?”
    这番话,无疑是自贬身价。抬高了云盏区区一个相爷之位,贬低了皇室身份,若云盏真做了主,无疑是认同了这话。
    若传入了皇上耳朵里,云盏即便不被责罚也定会被疏远几分。
    可他却忘了,云盏是何人。
    曾只身一人立于邻国天启国朝堂,震慑天启文官武将。雷厉风行,来去自如随性做事。仅凭一人之力便夺回三军,凭一人之谋收回天圣国数十座城池。天启上下百官平民敢怒而不敢言。
    虽没有只手遮天,恃才傲物的性情,但却拥有呼风唤雨,无所顾忌的张狂本领。群臣尽可被他踩于脚下,放肆蹂躏。
    虽不比王室生来尊贵,但一身的能力与桀骜还是掩藏不住的。可收可放,可狂可傲。
    但若只有这些格调,没有真才实学,又怎么会得到天圣国君主包容,怎会年纪轻轻便稳坐相位,得到重用?
    经纶满腹之中,任凭其喜好而为。无人敢多说一句他的不是。
    等了半响,那黑纱帘内也没有任何动静。余下一阵凉风习习,拂过众人的脸庞,只觉周身莫名升起一股冷意,刮过露在外面的手臂。
    终于,帘内传来一声低低的轻浅笑,似山谷里的绵延不绝的回音,缠绕在耳畔。
    如叶尖敲打着山竹,余音袅袅,细细碎碎,说不出的好听,却也让人无端感到一股低沉之意。
    “阿九?”一个音调略微抬高,没听出任何不满。只两字,低沉慵懒轻狂之间,似是在询问意见。
    话音刚落,一只身披蓝色羽毛头顶一根红毛的鸟儿便从黑纱帘口飞出,扑哧着翅膀往被压趴在地上的慕槿飞来。
    落到慕槿不远处。
    慕槿微蹙了眉,这才看清这只鹦鹉的具体模样。它的尾巴不似平常鹦鹉的尖长,尾羽如箭。而是作一小扇团,孔雀开屏般展开青蓝色尾羽,惊艳靓丽。
    地上的浅肉色爪子稳稳放着,两只翅膀负在身后,如一只高傲的公鸡,翘着尾巴,昂首挺胸仿佛老练的男子一般向慕槿走近。
    目光中带着巡视探寻意味,不过任凭怎么看都觉得怎么好笑。
    鹦鹉走近慕槿眼前,豆大点儿的眼睛睁得圆滚滚地与慕槿对视,眼睛滴溜溜地转动审视着她脸上的表情。
    黑幽幽的豆眼里奇异地流露出了疑惑,惊讶,最后转为不屑和厌恶。
    慕槿凝眉,心里不知这鹦鹉是来做什么的。人模人样,有什么样的宠物,便有什么样的主子。
    不难想象那黑纱背后的男子该是怎样一个惊世骇俗的性情。
    正疑惑间,那名唤阿九的鹦鹉却一下子扑腾着翅膀飞身离开了,像是见着了什么不得了的可怕事物,好似背后有人拿着大刀向它砍去一般。
    使劲拍着翅膀,一阵逃窜,直往黑纱帘里飞入,边飞边叫唤,“啊啊啊,丑死了!污了小爷的眼,难看,难看,丑臭丑臭臭……”
    只留下趴在地上的慕槿,双目带着疑惑和惊愣,头上浮着几根方才鹦鹉落下的蓝色羽毛,在凉风中左右飘动,一片凌乱。
    她这样貌,敢情是被一只巴掌大点儿的鹦鹉给嫌弃了?这不是她本来面貌,倒不重要,她也不在意。
    只是,那只可恨的鹦鹉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如五雷轰顶般惊诧,劈焦了一地,恨不得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扒光它的毛。
    “丑,丑啊,吓死小爷了,小爷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人,惨绝人寰,大爷,死杀,死杀她!”帘内响起那只鹦鹉惊惧杀猪般的叫声,惊魂未定,语气颠三倒四还有哭诉委屈之意。
    站在步撵外的众人听到这话,神情间显现出怪异疑惑和憋屈,最后只得把头压得更低了。
    大家伙儿只知这鹦鹉平日里嚣张嘚瑟,喜欢吃的喝的都要用嘴啄抢去,碍于它背后主子的强大,那些开张结铺的人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
    能避则避,见它随着主人出来了,便果断移了摊位,不让它瞧见。
    没想到这只鹦鹉此时却毫不顾忌人的性命,不知它主子有生杀予夺的能力,以貌取人,嫌丑便不让人存活。众人只得偏头暗自头疼,摇头嗟叹。
    慕槿额头划过一丝黑线,心里没有不满,没有不解,亦没有愤怒。
    有的只是眼底一片流光和深沉,缓缓转动流淌在周身,让压着她的人手里握着的刀也不由一滞。
    那只鹦鹉怕是成精了。
    奈何她的性命如今掌握在他人手里,不能言,不能语,多说一字便很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只得被人继续用刀压在地上。低着头,眼里只有一片沉静淡漠,不慌不乱,不吵不闹。丝毫不因鹦鹉这番要处死她的话而表现出惶恐求饶之色。
    黑色的脸上显出斑驳的黑块,黧黑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光影闪烁间,凌厉的眼眸下隐藏的是不尽的寒冰暗光。
    一声低浅如天籁般的笑声从黑纱帘里传来,和煦温润却又觉淡漠寒凉,如冰弦般轻拢慢捻细细挑。拉回了众人的注意。
    “你的意思,是要本相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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