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朝廷对外政策颇为开放,南方不少港口城镇都与外国通商,粤桂边地区更是贸易繁荣,各种肤色发色的外国商人来来往往,不仅丰富了居民生活,每年还能给朝廷增加一大笔税收,贸然开战,有损国力。
“公主,门外有个年轻官员急着要见你。”
“没看我正忙着吗?”
“他长得还挺英俊。”
“那就带进来瞧瞧。”
荣平坐在紫檀木雕葡萄大圈椅上,抬眸看着眼前的青年。他显然是特意梳洗收拾过的,穿着一身雪白绫罗翠竹衫,系着墨云纹锦绣腰带,脚蹬墨面粉底单鞋,漆黑的头发整整齐齐簪在头顶,整个人显得干净清爽,站在人面前,仿佛夏天吹过一阵凉风。
“你想当我的入幕之宾?”
“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资格?”
荣平淡淡的笑了。“鲁东明,您是新科进士,任职翰林院,虽然出身贫寒些,但只要肯做事,熬过这段时间,自有你的前程。”
“没想到公主竟然记得我”鲁东明又行一礼:“我愿伺候公主,是因为对公主心存爱慕。”
“我不信。”
鲁东明显然没想到荣平拒绝的如此干脆利落,诧异道:“难道是我脸不够俊美,身材不够壮硕?”
荣平被逗乐了。“你很好,但你不该说爱我。”她怏怏的站起身来,高贵的神采中带着冷漠和疏离,那是被高高捧惯了的人才有的傲慢和自持。她缓步走到鲁东明跟前,团扇轻轻一点,抬起他下巴:“你的眼睛神态,分明写着有求于我。你若坦白的讲要拿身体与我做笔交易,我可能还会考虑考虑,何必托辞情爱呢。”
这个女子,沉稳锐利,优雅刻薄,对面红耳赤的情话,俊美新鲜的皮相都有极高的免疫力。鲁东明噗通一声跪下了……
荣平颇为玩味儿的勾了勾嘴角。
“不敢欺瞒公主,我等不及了。我在翰林院要待五年,还要去地方待五年才有可能在朝廷上说话有分量,甚至于我可能终身埋没翰林院或沉沦地方,我不甘心,我希望公主可以引荐我,我必然不会辜负公主提携之恩。”
“你若真有本事,那不必报恩,你若没有本事,那也报不了恩。”
“公主请听我陈述,如今平远侯陆渊在朝堂上多方活动,引导众多臣工支持他攻打马来。但微臣出身粤地,深知其中内情。马来也好其他小国也罢,来我朝贸易,长途跋涉,风险累累只不过是图财罢了,他们客场经商,都小心为上,唯恐犯事,怎么会贸然行凶?是上一任的粤地长官,贪酷过甚,暴夺利益,让大家远道而来,血本无归,这才犯了暴怒,自己亡命刀下,我们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贪官妄动刀兵。”
鲁东明诚恳的看着公主,眼睛里闪烁着勃勃野心。
他原本是要走陆渊的门路,结果只因为多看了陆萱一眼,夸了一句大小姐漂亮,就被直接撵了出来。简直莫名其妙,难道我得说她丑你才高兴吗?
鲁东明也是个狠人,一怒之下,决定“卖身”投靠荣平。
荣平作为能左右帝位的公主,显然不是个富贵闲人,粤地最近几年税收越来越少,朝廷每每查问,长官就回复异族闹事,贸易麻烦,管理成本大。现在想来,若鲁东明反应情况如实,那不知多少该进国库的钱进了私囊。
“好,本公主任命你为特使,悄悄南下,摸清事实,记着,一定要拿到证据。”
鲁东明大喜,这差事要是办成了,他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于是忙不迭的谢恩。
荣平倒是反应平淡,想走她门路的人从来都不少,她也习惯了——呃,等等,你在干嘛?
“公主不需要我用身体交换吗?”鲁东明解着腰带还一脸敦厚:“我现在就可以兑现。”
“……”
荣平心道大家似乎对本宫有什么误会,本宫只是迷恋过陆渊一阵子,给了他一些好处,怎么大家就觉得被我睡了可以升官发财呢?
——
陆渊以军功立身,他的声望和威严尽是在战场上拼杀来的,他能战也好战,对战争格外积极,最近一直致力于游说皇帝,让他同意发兵。
“陛下,那马来弹丸小国,却如此猖狂,不仅擅入我疆域,更格杀我朝大臣,猖狂至极,罪不可恕!希望陛下派遣人马,我为陛下狠狠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国!”
皇帝也正为此事烦心,这粤边区本就是各国通阜,这件事影响极为恶劣,如果不严加惩治,必然是国威荡然无存,通商纪律废弛,后患无穷。可动兵毕竟是大事,他一时半会也拿不定注意。
“陆卿此言甚为有理,有你在,朕安心多了。”
陆渊闻言,唇角勾出一个骄矜的弧度。你再偏袒姐姐又怎么样,还不是得倚重我?现在你的荣平姐姐又缩在哪个男人怀里呢?呵!
然而一声笑刚笑完,就听到荣平的声音:“陛下,马来不能打。”
陆渊眉头一皱,这女人又想干什么?
荣平见礼后,捧着一本图册走到皇帝面前:“这是我从马来商人那里重金买来的舆图,”她指着上面的线条和圆点给皇帝看,“华南边陲到马来,谷深林密,天气灼热,蚊虫蛇蚁横行,更没有道路输送粮草,若要发兵,我们最大的对手不是马来人,而是马来本身。而且,即便以偌大代价赢了,那样的地方,要来何用?依靠香料和珠宝换我朝粮食维持生存的小国而已,若是国主聪明,过几年就自请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