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缈早就盘算好了,哪怕他一开始就老老实实配合林缈工作,林缈也会找机会实施自己“大撤退”的计划。
终于想明白的陆渊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整个人都麻木了。林缈啊,你未免太恶毒了——真特么跟荣平一路货色。
“这个山口非常重要,狙击歼灭能不能成功,就看这里能不能堵住。”林缈端着千里镜看了一会儿,命令手下备马,准备自己亲自去看看。
“那山道非常狭窄,树丛密集,不适合骑马,得步行,我去就好。”这名手下也是荣平当初派来的学徒之一,他现在已对林缈佩服的五体投地,觉得这个林郎除了身体不好简直哪里都好。爬山坡这项工作,一看就不适合病弱的林帅嘛。
林缈刚要回绝,就有人来报荣平公主到了。
他有点意外,才吩咐接驾,荣平已分开人群来到了跟前,气势汹汹,浑身戾气,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在场众人都吃了一惊,有些意外有些害怕。林缈的视线落在了她身后黑压压一片,仿佛一团浓重死气的卫士身上,眉头微微压低了一些。
“我命令你,就地组织反击,不许再撤。”
荣平死死地看着林缈,他的眸子深邃幽暗,沉藏着荣平看不明白的东西。
“哦。”
哦?哦你个头。他答应的过于随意,过于敷衍,荣平在他人面前长久维持的从容淡定几乎一瞬间破裂,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一巴掌。
林缈没什么表情的转过身,一扬马鞭指指山头:“那道口子非常重要,公主不远万里劳军而来,全军将士深受鼓舞,那就由公主亲自去那里看看地形吧,顺便画图。”
属下诧异道:“可是林帅您刚不是说您要亲自……”
“我身体不好。”
于是大家立即用欢喜而热切的目光看着荣平,长公主亲临一线,与士兵共患难,这是何等荣耀!荣平当然是——非答应不可。
直到她撕烂裙子穿着小兵的铠甲气喘吁吁腿酸脚痛的爬到山顶,才终于明白林缈这家伙就是故意的!她会看个屁的地形,画个屁的图……那你还来督战?还带着杀气腾腾的死士。你可以不信任我,但要估量估量自己的本领嘛,她几乎都复原林缈心里的活动,以及他平淡的,慢悠悠的带着嫌弃的语调,几无表情的面容。
妈的!一向优雅尊贵的荣平累瘫在山石上,恨不得立即扑到林缈身上啃他一口。你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出来吗?非得这么刁钻。
——
两天,全部部署完成,很快近来攻城略地几乎没有受到阻击的敌方军队,大摇大摆的开赴过来。
“过了此地,我们就算进入中原了。”陆萱非常得意:“我早就说过,除了我哥哥根本没有人是大统领您的对手,那林缈胆小如鼠,还是只病老鼠,面对大统领的军威,只会一路逃跑。”
大统领哈哈大笑,拦过陆萱亲她一口。陆萱脸上一红,眼里闪过一抹焦急。这怎么好,陆侯爷不会介意吧?别的男人亲我了。哎,应该不会的,我这么受欢迎也不是我的错呀。谁让大统领非要喜欢我呢?若不是我在,陆家也拿不到皇朝半壁江山。
哼,等到兵临城下,不怕那皇帝不服,只等他签下合约,大大加封我和陆侯爷,到时候,半数城池都被我掌控着,什么荣平,什么皇帝,我根本不用放在眼里。
就在她美滋滋沉浸在关于未来的想象里时,一阵擂鼓喊杀声,忽然从对面山头上响起,同时还有山石滚木劈头砸下。
“埋伏!”
“有埋伏!”
喊杀声四起,鬼哭狼嚎声一片。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林缈站在营地前观战,对荣平或愤恨或激动的神色视若无睹。
“敌军最大的特点就是本钱小,而极灵活,我军主动出击,往往寻不到主力作战。所谓奇袭胜算很小,引蛇出洞,聚而歼之,此一战打断对方骨头,以后边镇压力便大为减轻。边民边军自己腾出手来屯田生利养活自己,便可减轻内孥负担,到时候无论是政改还是反腐都能放手执行。”
在他和缓而坚定的语调下,荣平的心态渐渐平稳下来。
这样的打法风险很大,撤军很有可能发展成溃散,丢下的城池反而会成为对方的补给站。执行这样战略的主帅往往压力很大,还要背负很大的骂名。
这一点连荣平外行都能知道,这么一想,她不由的看向林缈——林缈在小口喝药,还让属下找点糖来。啊呸!他有个屁压力,他早就算计好了,连骂名都让陆家兄妹帮着背了,连荣平自己都差点留下“用人反疑之”的笑话。
就他,最无辜,最可怜,最忠诚可爱不做作。
荣平磨了磨牙,发现自己又想啃他了。
——
“救我,快救我!”陆萱惊慌失措,披头散发的乱钻。怎么会这样?她才是天命所归的人啊,荣耀,富贵,繁华,爱情全都属于她。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还敢反抗。难道不是她一路平推到京城,领受无上的荣光吗?她要把荣平踩在脚下,那个寡妇纵情任性,为所欲为,早就该死了啊——一个冒着滚烫热血的人头忽然滚过来,陆萱吓得尖叫,噗的滚在了草丛里。
不应该是这样啊。她泪流漫流,双腿发软,像一堆泥巴似得软在那里动弹不得。就在这时,一个蒙面男子忽然跳出来:“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