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又为自己辩解道,“朕不敢做懈怠的昏君,只是新婚温柔乡里,容朕躲一天懒,也不行么?”
云非红了脸,柔唇嘟得像颗樱桃,她瞪他,他却没睁眼。
“可是,淑妃病着呢。”
厉子羡轻轻地勾起唇角,没头没脑地淡笑,这才侧过脸来看她。“皇后今日,变得可爱了许多。”
“……”云非没想明白,这前言后语之间是什么逻辑。
她蹙起秀眉,白了他一眼。半点没顾及,人家是大周国不可冒犯的皇帝。“臣妾本来就可爱。”
厉子羡笑着重新闭上眼,云非以为他不打算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却悠悠地开了腔。
“小时候,朕没做过太子,太后也没当过皇后。太后母家是富商,花重金买了个小官。所以,她打从入宫便被人瞧不起,朕出生时,也不被先皇看好。”
“朕不是身份最尊贵的皇子,只能努力做个最勤奋的皇子。为了让朕顺利地坐上皇位,母后花了许多心思。后来,拥戴朕登基的臣子不少,他们费了心力,也想从朕这儿求个长远的前程富贵。”
“于是,他们将妹妹、女儿,无论是亲生的还是过继的,甚至挑选出类拔萃的舞姬,送了过来,太后替朕收了好几个入王府。”
她点点头:“太后的眼光不错。”
厉子羡面沉如水,不觉噎了噎,这个女人听话听不到重点?
“那淑妃和宜妃呢?皇上待她们,应该是略有不同的。”云非歪着脑袋追问。
他想了想,这两个人,的确有些不同。
淑妃入宫的时候,正是燕周两国交战之际,魏王的本意是想与周结盟,此时为大战出点力,日后若是北燕灭了,魏国也能分得一杯羹。
厉子羡并没有想让魏国帮忙的意思,可对于魏王的“美意”,他拒绝不得。当时拒婚,无异于树敌,如果魏王一怒之下站在北燕一边,对周国是大大的不利。
所以他接受了,收了魏国公主入宫,封为四妃之首。可他并没灭了燕国,而是以玉芳菲为条件,偃旗息鼓。
至于宜妃宁心,她是他的表妹。宁氏一族人丁并不兴旺,他这一辈的孩子也没几个。太后挑了宁心入府时,她不过十岁,还是一团孩气。
“对淑妃,朕需顾及魏王三分颜面。而宁心,朕心底里当她是妹妹。”
“是表妹!才不是妹妹。”云非纠正了一句,觉得他这回答有点敷衍。古代人不都说,表哥表妹天生一对么?
他深深地望着她,仿佛要望进她的心里去。许久,他不知该做何解释。
他不能告诉她,他和她一样,拥有现代人的意识。
他接受不了三宫六院,只愿与一人白首携老;他也不会喜欢自己的表妹,在他心里,宁心的确就是妹妹一样,以亲情为前提亲近的存在。
“皇后放心。”他只说了四个字,眼神温柔,十分郑重。
云非好像被他的目光烫了一下,轻轻撇开了脸:“臣妾哪有什么不放心?”
厉子羡又看着她发笑,她的眼睛明亮,像清泉中的宝石,发上一支珠钗坠着长长的流苏被马车颠得来回晃动,仿佛一只抚摸她额角的手。
他心头一动,微微抬了手臂:“这一段路不平,靠过来些,朕扶着皇后。”
云非没动,兔子会怕路不平?她刚想说不必,那人已经直接伸手一勾,将她揽进了怀里。
“皇上……”
“别动,”他连着她的手肘一块儿箍着,唇角不经意地上翘,为了不让她跑,他又示弱地说了句,“朕胳膊疼。”
路程不远,皇上很负责任地把皇后“扶”到了目的地。
漱玉山庄虽专属于皇帝,里面也有好几处居所,厉子羡每次来都住在雅星居。他让人拿了张图纸给云非看,让她自己挑住处,云非看了一会儿,又想了想,选了碧波小筑。
禧禄在边上提醒:“这碧波小筑虽然清幽别致,只是简陋了些,恐待慢了皇后娘娘。”
云非心中,有她自己的打算。她笑了笑:“无碍的。”
“就依皇后吧。”厉子羡定了下来,又向云非说道,“朕歇一会儿,皇后先去温泉驱一驱寒气,朕等着皇后一同用晚膳。”
云非想着,既是一道来的,哪有把皇上晾在一边的道理?“皇上不去吗?”
他眼尾勾着一抹诱惑,在她耳边轻声询问:“皇后邀朕一块儿?”
云非幡然醒悟,此地既是皇帝专属,想必是独一个池子。以往只有盛宠的皇后来过,她与那“盛宠”之间,还隔着层不可言说的差距。
方才她那无心的一问,俨然是在邀请皇上共浴啊。她面染红霞,飞快地退在一边,向他辞道:“臣妾告退。”
说完,她也不等厉子羡反应,低着脑袋出了雅星居。
他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但笑不语。
在他们的上一个世界里,关于夫妻间最亲密的那件事,他们做过好几次。可是,明萧到最后也没有娶到她。她就那样洒脱地放了手,让不甘成了他的执念。
这个世界反过来了,她成了厉子羡的皇后,却不肯与他圆房。说真的,他很想念她曾经带给他的欢愉和释放,想念如附骨之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