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杭旭凯一块儿进来的还有杭浦和及乌泱泱一大片人,那些人寻烟并不认识,但她大概知道,这些人应该是父亲在官场上的学生。
杭旭凯的习惯时,下朝之后再与自己的学生谈上几句,今日是因为要来接她,才变了计划,跑到况府来接她。但这习惯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改的,所以她大概猜得到,会有人跟着父亲过来。
她等的,就是这些人。
况宏新是认识这些人的,他的脸“唰”地一下便白了:“泰山大人,您听我解释,这次的事情是因为……”
“你不必解释了,就由我来说吧。”寻烟深深地叹出一口气,开始指挥人下水去捞山晴:“先把她捞上来吧,这么冷的天气,就算她没有溺水而死,也该受寒生病了。”
还在水中泡着的山晴面色微变,只恨自己不能钻入水中消失不见。
捞人的仆人动作很快,一下就把山晴救到了岸边,寻烟从匆匆赶来的礼元手中拿过了披风,动作有些粗暴地披到了山晴身上,低下头笑眯眯地问道:“如今肚子可还痛?需不需要再请大夫过来?我父亲身边有位精通医术的小厮,不妨就让他为你看看,如何?”
山晴已是面如菜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身体抖得如筛子一般,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心中发虚。
看到这里,况宏新也不是脑子不好使的,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个毒妇!”他调转枪头对准了山晴,冲到山晴面前就想将一个巴掌甩到山晴脸上,手却被杭浦和牢牢钳住了。
杭浦和眼神微冷:“你只会打女人吗?”
一时间,整个院子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般,让人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今日的事情——”寻烟走到众人之中,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毕竟是家丑,希望各位能看在家父的面子上,不要对外多说。”
在场之人纷纷应了好,况宏新也从她这话里听出了一线挽回局势的转机。
“然后,有一件事,小女还是要解释清楚。小女面子事小,家父的名誉关系重大,后宅的事情本不该向各位说的,只怕会脏了各位的耳朵,但今日这回——”
寻烟开口时语气很是郑重,她这一停顿,在场之人立即便点头进行了附和。杭家的面子,他们自然会给。
“小女虽没能继承家父的气度,但也不至于对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下手,何况,还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寻烟瞥了山晴一眼,后者下意识便向后一缩。
“小女敢以生命担保,小女今日没想过要害这奴婢,希望各位不要被这幅场面误导,进而误会了家父与家母,觉得是他们没能教好小女。”
言毕,寻烟俯身向着众人一拜,久久都没有直起身来。
跟着杭旭凯过来的人神情都变得有些复杂。
之前他们又从各自的妻子那儿听说过,况宏新此人,不大靠谱,指不定那天就会做出“宠妾灭妻”之举。乍一听到这话,他们是不信的,他们与况宏新也有过接触,这人勉强也可以称之为“翩翩君子”。
况宏新靠着杭家得了多少好处?怎么会当一头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呢?
然后事实就摆到了他们的眼前,况宏新也许真的会。
妻子到况家参加婚礼不过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不过这么点日子,这奴婢竟然都敢用些不入流的手段嫁祸当家主母了,可见平日的她有多猖狂。
众人不自觉地便将目光移到了杭旭凯父子二人身上。
杭旭凯走到了寻烟身边,拉着她便向外走:“烟儿,走,我们回家。”
寻烟没有犹豫,跟上了父亲的步子,况宏新想来拉她,被杭浦和轻轻挡了回去。
“你再碰我妹妹一下,我把你手给折了。”杭浦和瞪了况宏新一眼,眼中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杀意让后者呆若木鸡,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杭旭凯是文臣,杭浦和却是个武将,于况宏新而言,这样的人比泰山大人还要可怕。
没了人阻拦,寻烟轻轻松松便回了杭家。
即将进屋的时候,寻烟一左一右拉住了杭旭凯和杭浦和的手:“父亲,哥哥,今日在况府发生的事情就别告诉母亲了,我不想让她担心。”
这话的意思就是,寻烟不希望再有人提起这事儿了。二人一时也想不通,寻烟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大概,不想让她母亲担心是一个因素,不想再为那男人费神是另一个因素。
既然是寻烟的意思,杭旭凯和杭浦和对视一眼,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便走吧。”寻烟灿然一笑,推着二人进了屋。
况宏新对杭家恩将仇报、意欲宠妾灭妻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传消息的人是杭家这一方的,自然会对这消息进行一定的润色,于是寻烟便显得愈发无辜,况宏新便显得愈发可恶。
传到后来,这消息已经变成“况宏新与房中奴婢合谋,意欲陷害正妻”这样的版本了。
最开始那几天,况宏新仿佛缩头乌龟一般,每日躲在况家不敢出头,仿佛不出面就能当这件事不存在一般。
几天之后,况宏新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得不到杭府前负荆请罪。然而他根本没能见到寻烟,就被杭浦和派人“送”回了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