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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凡此时陷入了重度的昏迷之中,又好像是极度的清醒,只是他听不到也看不到外界的一切,能看到的只是一轮蔚蓝色的玉玦,在无尽的虚空中漂浮着,虚空无限大,自己无限渺小。
    “善入无为,自得道缘,不入太阴,不知所然,不可声闻,不可言传,传汝冰轮,法道自然……”
    一个女子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带着无尽的沧桑和亲切,像是敲响万古的钟声,又像是银铃在风中,几乎所有的美好都汇集在这一个人的声音里。
    玉玦在识海之中开始缓慢转动,一缕缕如大海一般蔚蓝色的波纹传进自己的灵魂,墨凡才知道陪着自己长大的这东西叫——冰轮玦。
    冰轮玦释放着怪异的神力,传入墨凡身体每一处地方,震碎的经脉和五脏六腑已经在缓缓的愈合恢复,甚至比之受伤以前更加康健,更有生命力。
    媚儿看到少爷的呼吸已经均匀顺畅,提着的心也完全放松下来,对着黑石躬身一礼:“媚儿谢黑石长老前来搭救,以后定让少爷好好报答您老。”
    黑石摇摇头:“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力量才过来看一下究竟,那力量就来自这小子的身体里面,是了,就是他。”
    媚儿云里雾里的,根本不懂老黑石在说些什么。
    “前辈,我是想带少爷去找您救治的,可您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算准了我家少爷会出事?”
    “他是你命里的人,你好生待他就好,其它的恕老奴不敢多言。”
    “老奴?你是谁的老奴?”媚儿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咳~!没什么……乌鸦寨里的凡人没有罪过,他们只是被无知蒙了心,你万不可去屠戮寨子。”
    “他们全都得死,不然少爷还会被欺负。”
    媚儿怕生变数,小手冲着跪倒的乌谷远远一扇,一道风吹向乌谷,很柔,很轻。
    黑石也没有去阻止这道风刃,媚儿对黑石老头的无动于衷还算满意。
    乌谷没有感觉到疼痛,有的只是恐惧,他整个人突然矮小了很多,看着从肚子里缓缓滑落的内脏肠子之类,才确定自己就这么被一丝风给腰斩了。
    他绝望地望向黑石,想从这个莫名出现的高人身上寻求一点什么,哪怕是根本不可能的一丝乞怜,他真的很恐惧很不甘,就这么眼睁睁等着自己死去。
    如果再给重来一次的机会,乌谷一定会将墨凡主仆二人当天神一般供着,每日叩拜上一百遍,不,一千遍也行,到失去生命的前一秒钟,他还在这般想着。
    黑石似乎对媚儿的反应感觉到理所当然,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我将寨民带去黑石部落,既然以后没有乌鸦寨子了,和你将寨子扫平也没什么不同,可好?”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不杀这些凡人是我白某以前就答应过的,岂会轻易反悔。”
    一名中年男子伴随着声音自虚空中显现出来,身穿白色绒袍披着白色斗篷,白眉白发,深邃的眼睛散发幽蓝的光,额头三道横向的图腾刺青显得此人神秘异常。
    媚儿跪拜行礼,道:“拜见妖尊大人。”
    “起来吧!这么多年还没玩够,怎么说你也是这荒域的水军统领,放着军卒不管不顾,却给这小子当婢女当上了瘾,是不是有些淘气了。”
    媚儿红着脸道:“妖尊大人,是您让我收服这天婴,魅只是花的时间稍长罢了。”
    “他是不是我要找的人还两说,不能总赖在这破山洞装犊子,等下跟我回荒山去,我与黑石前辈还有些话要聊,你且回避一下。”
    媚儿不敢违背命令,抱着昏迷不醒的少爷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是在山洞里的床榻之上。
    连白虎妖尊都称黑石为前辈,那老头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媚儿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整个荒域的主人,这个世界无人不晓的白虎妖尊,然而就是这位西方巨擘,站在黑石的面前,竟如同一个后生晚辈。
    “黑石前辈,晚辈有件事不解,您老莫不是就为了护佑这些个凡人,才不舍得飞升仙界的?如果是因为这个,我白虎可以向您保证,他们世代无忧。”
    “这些凡人,包括你,还放不进老夫的眼里,你大可以当我不存在。”
    “斗胆问一句,您老在此的目的是?”
    “你是够胆量也够资格问我,也别怪我不提醒你,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以前的世界了,如果想证道飞升,最好趁早。”
    话音刚落,黑石就已经凭空消失在原地,他似乎懒得跟白虎多费半句口舌。
    白虎妖尊直冒冷汗,刚才黑石望着他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不是这一方的霸主,更像是一只温顺的猫。
    只是世人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位高人的存在,甚至连白虎妖尊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
    他已经修行到了自认为这个世界的巅峰,只要再踏出半步,他便可以跳脱出这个世界,可是黑石的出现,改变了他对道的看法。
    只是简单的见面,又简单的聊了几句话,已是白虎妖尊近千年来最大的一次收获,增加了他对眼界对道的理解。
    曾经摆在面前的道,显得渺小了,白虎妖尊此时才明白,道无尽头,即便这个世界的道看似走到了尽头,也只是前贤走过的路罢了。
    …………
    媚儿半跪在白虎妖尊面前,从脸上的神情可以看出她有些心虚,更有些担忧。
    “请妖尊再宽限些时日,如今这天婴的心性还不够坚毅,我只是想教导他一段时日再去荒山拜见,不然他很难接受妖族,何况以一个凡人的资质前去,部众们也不会服气的。”
    白虎妖尊望着墨凡苍白的脸,有一丝熟悉之感,更多的则是狐疑,毕竟这个孩子才十多岁,稚嫩的脸庞根本看不出什么,他不免有些失望又有些希冀。
    “朱雀那厮有些沉不住气了,这几年间大大小小的摩擦无数,你作为水军统领,不可留恋凡尘俗事。
    早些将天婴带回,黑石说这世界变了,我可能短则三五年,长则百年就要证道飞升,这天婴是不是我要寻找的人还未可知。”
    “请妖尊相信魅的话,这些年他心中的想法我都窥探过,绝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再历练些年月,他绝对能担下您的重任。”
    “你既能窃听所有人心里的想法,我白某的想法你又岂能不知?怪就怪这世界的规则真的变了。
    妖族的血脉也日益衰弱,我上古白虎一族竟然没再诞生一只像样的虎崽子,不然也不会赌在他天婴的身上,可气可叹。”
    媚儿强作镇定:“种族偏见一直都是妖尊最嗤之以鼻的,怎么今日妖尊的想法有些松动了?”
    “算不上,生命无所谓贵贱,蝼蚁也不是不可飞升证道,远古天龙不也只能以身殉道化作山脉,那北冥冰域的玄武,是生是死不也在两说之间。
    能被黑石留意到的人绝对是个异数,也许这天婴真是我苦心寻找的那个人,还有你,我不明白黑石又如何会这般对你?”
    白虎望着媚儿似乎想从她这里找些答案。
    媚儿也是无比纳闷:“黑石三番五次来找过我,今日更是莫名其妙,他说少爷就是我命里的人,还在我面前自称老奴,不知所谓。”
    “嗯~?他当真是这么说?自称老奴是对你,还是对那小子?”
    “我试过窃听他的想法,可精神力如泥牛入海,他……太强大了。”
    “既如此,也不一定是坏事,待我回去好好推演一番,最多再给你三年时间,三年之内不管怎样带这小子来荒山,他要么死,要么就是这荒域的少主子。”
    话音落地,白虎妖尊便遁入了虚空,媚儿知道不必要恭送了,转身朝洞里走去,嘴角还略带着一抹弧度。
    她哪里是想帮着妖尊训练储君,根本就是在留恋这少爷的怀抱,如果白虎妖尊知道这妮子的想法,一定会吐血三升。
    没娘生没爹养的媚儿,其实是生于天地间的精怪,后来被白虎驯服收入麾下,成了排行第二的魅护法,又同其他三大护法一起,辅佐白虎妖尊统一了整个荒域。
    四大护法无一善类,也被世人称为——魑魅魍魉。
    媚儿从未涉足过人族的世界,自然对人间百态完全是一张白纸,所以从第一次被少爷当女儿一般疼爱之后,就上瘾了。
    她很奇怪这个少爷多变的心理,一会儿把自己当闺女,一会儿又当妹妹,有时候就真的当自己是婢女。
    不管少爷是欺负她还是疼她,都是少爷真实的情感,总之疼爱多过于捉弄她,就足够了。
    在云端,一直云白色的鸿鹄大鸟,潜藏在极浓厚的云层之中,直到白虎妖尊的身影消失,它都没敢扫视他一眼。
    更不用说黑石这老头,如今就立在她面前的虚空之中。
    鸿鹄是传说中的白凤凰,也自认是凤凰一族的王者,在她庞大如山的身躯之前,黑石简直渺小不堪。
    其实又不然,在黑石面前,身躯如山一般的白凤凰,却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黑石消失在白虎妖尊面前,就是因为这云端之上有只鸟儿在监视,白虎妖尊发现不了,不代表他黑石看不到。
    “鸿鹄,你这雀儿好生调皮,是不是对那丫头有什么想法?老夫劝你,莫要自掘坟墓。”
    “老神仙面前白凰可不敢造次,魅护法和白凰情同姐妹,只是因那少年的关系,白凰不敢与姐妹相认,原本是有事求姐姐相帮,既如此,白凰还是不去打扰的好。”
    当鸿鹄巨鸟大着胆子朝着前方看去,黑石早已消失于当前,好在一身厚重的羽毛遮挡,才不至于冷汗直冒的身子,被云里的冷气给着了凉。
    如果不是主子交待的任务,白凰一定会一直飞一直飞,飞到天的尽头也不再回头,因为她能感觉到,就算自己的主子朱雀尊者,也不是那黑石一招之敌。
    …………
    当冰轮玦从主动化为被动,墨凡便已能用意念轻易控制其帮着恢复自己还未完全康复的脉络,甚至连胳膊上的酸痛也消失了,不得不感叹这东西的神奇之处。
    睁开眼睛看到的仍是一片漆黑,但是怀里硌人的小身板能证明自己确实还活着,活着就好,活着比什么都好。
    闭着眼睛意念一动,冰轮玦便开始运转,即便没有什么伤处需要修复,但是这东西依旧能被自己调动起来。
    活着真好,只是不知道自己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感觉到媚儿均匀粗重的呼吸,不用想也知道,她为了照顾自己肯定累得不轻.
    紧紧将她娇瘦的小身板裹在怀里,这黑妮子真是让人无来由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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