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继续道:“你给我记着,你若是还记得自己是宁国府的子孙,日后心里就给我离那府里远远的。他们的事儿一点儿也不许沾。只管把我交到你手里的东西打理好了,顾好你自己的家业也就成了。”
“等明日让焦大也给你找两个人,再分些人让你带着,把庄子与铺子给我都巡上一遍。不管你从那些掌柜与庄头手里得了多少东西,都有你三成。可是你若是给我报花帐,也由得你。咱们也就只如两府一般。”
贾蔷连道不敢。他是与贾蓉一起长起来的人,也曾在原主手里挨过打骂,哪敢兴起反驳之心?只在那里保证自己一定办好。贾珍又嘱咐他将来得了东西,若是自己还在京中也就罢了,若是不在京中,只管交给尤氏。
没等嘱咐完,就听古言高声道:“请二老爷的安。小的是今日里大爷才挑上来的,所以二老爷看着脸生。”
贾珍用眼向贾蓉两个一示意,这两个不愧是一起做过坏事儿的,动作一致地把那些契纸一股脑塞到自己怀里,倒让贾珍好笑了一回。
不过他还是站起身来,带着贾蓉两个一起走到门口,恰遇到古言打着帘子,迎贾政进屋。
明知道贾政所为何来,贾珍还是表现了出一脸的惊异:“二老爷怎么过来了,若是有什么事儿,只管让下人来叫一声,小侄过去伺候着就是。”
贾政的脸还是那么平平板板的,对着贾珍就指责起来:“咱们家里从老太太起,都是怜老惜贫的,怎么你们倒搓磨起下人来了?好好地就抄起自己家来,是个什么道理?”
得是多大脸,在别人家里,对着别人的家务指手划脚还能这么义正辞严?贾珍也不指望没没吃过药的贾政能说什么什么好听的话来,不过他的脸还是随着贾政的指责沉了下来。
就是贾蓉与贾蔷两个,脸色也不大好看——他们刚把收拾奴才的成果塞到自己怀里,哪儿愿意再掏出来?
贾珍给那两个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许说话,自己才沉着脸,问贾政道:“二老爷是听谁说我搓磨下人的?那些奴才偷盗了我府里的东西,我让蓉儿带人去搜一搜,并不违了国法族规吧?”
贾政让他这句话,给堵了个结实的,那指向贾珍的手,也不知不觉地放了下去。不过他即是已经过来了,也不能这样就回去,还是端着长辈的架子,对着贾珍道:
“就算是有一个半个的奴才偷没了府里的东西,也该悄悄地寻访才是,不该把人家家里都抄了。再说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不与老太太商量一下?”贾政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那份颐指气使。
你当谁都和你似的,遇到点事儿就去找那老太太出主意,自己一见事儿也不肯担着?贾珍脸上就带出了一丝不屑来:
“奴才不得有私财,这是律法早就定下的。可是我们府上的这些奴才,自己在外头买房子的买房子、置地的置地,关上门也是呼奴使婢的。这样的东西,留着他们过年吗?”
“再说了,咱们两府的奴才,也都是亲戚套着亲戚的,若是我与老太太前头说了,后头那些奴才把东西藏起来,可让我上哪儿找去?”
贾政自是看出了贾珍脸上的不屑,这让他更加恼火:“胡说什么,难道老太太还会给那些奴才通风报信不成?”
贾珍大摇其头:“就在刚刚,原来我府里大管家的堂兄,对了,也就是贵府上的大管家赖大,已经过来给他兄弟求情来了。还说他那个堂弟媳妇,也是让那个赖嬷嬷给带到了老太太跟前。可是不巧的是,蓉儿他们从那个赖升家里在搜出来的东西最多不说,有多少东西上面都有我宁国府的印记!”
贾政可没想到,他祭出了贾母这个两府里辈份最大的长辈,不光没有让贾珍低头,还被指责贾母窝藏了偷盗的奴才。就见他气得两眼都瞪得溜圆,手也再次指向了贾珍:“你,你满口胡言。”
贾珍又不是原主,也不想着巴着荣国府得什么富贵,自是对他不再客气,脸上又挂出些笑意来:“二老爷过府来,就是为了指责我不该管教自己家里的奴才吗?”
自己家三个字,让他咬得极响亮,对贾政这样好脸面的人来说,又是重重一击。不过想到贾母的嘱咐,他还是忍气开口道:“老太太觉得,兴旺之家,就该大事化为小事,小事化为无事才好。若是那赖升家里没有大过,还是放了吧。”
“奴才偷盗主人钱财超过十两,便为死罪。这个二老爷也该知道吧?”贾珍觉得用律法对付贾政,比什么都有用,你总不能说朝庭的律法定错了。
贾政确实不能说这样的话,只好道:“可是这事传出去,两府的面子往哪儿搁?”
与命比起来,面子实在不值一提,贾珍脸上笑容更盛:“若是处置了奴才就没有面子,难道养虎为患就有面子了不成?那些奴才没少打着我们府里的旗号,行那欺压良善之事,我处置了他们,说不定人还得说我一声治家严谨。”
见贾珍总是一口一个我们府里,贾政拿他也没有办法。只好道:“即是如此,你自己去老太太跟前儿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