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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正是一个打压安乐侯的好时机,安乐侯府若下去了,瑞王等同于是断了左膀右臂。
    陆渊已经看着那些字书出神了许久,这都是这些年安乐侯结党营私的罪证,他怔怔望着,连云露华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她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拿过一张往下看,念出声来,“永安十九年,春,四月二十九日,城西鼓子楼,刑部尚书,五万两....”
    陆渊回过神来,微微扬起嘴角,“慎哥儿睡了么。”
    云露华嗯了一声,一张张看,倒吸一口凉气,“你这是打算要扳倒你爹呀。”
    陆渊不置可否,“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过分?”
    云露华摇了摇头,“还好吧,你和他注定是要走到对立面的,多早晚的事,再说他告御状时,不也是想将你置于死地么,既然他这个做爹的都要这么做了,你这个做儿子的,也不能任人宰割呀?”
    好像是这个道理,但陆渊还是眉心郁结,“世人定会给我冠个恶名的。”
    云露华拍了他肩膀一下,“哎呀,大义灭亲嘛,你要是想留个好名声,我这儿有个法子,你愿不愿意信我一回?”
    陆渊转过头来,“什么法子?”
    “这可就不能告诉你啦。”云露华笑眯眯的,将他桌案上的字书全收走了,“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这字书事关重大,但陆渊看她拿走,心里却没一点不踏实。
    不到三日,他就收到了消息,安乐侯暗访瑞王府回来的路上,遭歹人所害,不慎负伤,第二日五城兵马司巡逻时,发现其昏迷,他的身边还散落着一本厚厚的来往录,并且都有其亲笔签名,册录记载了这些年他为瑞王,与朝中各个官员奔走私交的记录,兵马司觉得事关重大,将此册录未经内阁,直接上报给了皇帝。
    多巧合的事,最关键的是那些册录上每页都有安乐侯本人的落笔签名,简直是铁证无疑,皇帝登时勃然大怒,下令将与此名册有关的官员全部羁押,一一查问。
    京城中风云涌现,云露华却特地从外面买了一桌席面,将金凤按在椅子上。
    “快吃吧,都是犒劳你的。”
    金凤有些惶惶不安,拉着她的手问,“姑娘,咱们不会被发现吧...”
    云露华替她添了一碗汤,“哎呀,不会的,你要相信你自己,快把这些都吃了。”
    可金凤还是害怕,“您还打伤了安乐侯,万一三爷怪罪....”
    其实安乐侯原本也不用伤的,只要让他昏迷到第二日‘凑巧’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发现即可,但这么多年的仇怨,她们云家几十口的血海深仇,云露华怎么会轻轻放过他,自然是要亲自动手,将那老不死的打上一顿才解气。
    她摸着下巴想,不过阿弟好像比她下手还重,估计安乐侯以后就要躺在床上度日了。
    原本京城里的人还说陆渊不知好歹,放着好好的侯爵不要,非要一身反骨,强行分家,但自从安乐侯出了事,他们又觉得陆渊真是幸运,简直是逃过了一劫。
    瑞王得知此事后,闭了闭眼,挥手叫人退散下去。
    “陆渊,真够小瞧你的。”
    他不是傻子,不会像外人一样相信这事只是一场意外,天底下哪儿就那么多凑巧呢,多得是处心积虑,这事根本不必想,猜都能猜出来是祁王那边的手笔。
    那份册录上所记不虚,但安乐侯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身带着,上面还落满了他的名字,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这是他唯一觉得奇怪的地方,也是至今都想不通的地方。
    不过安乐侯虽然倒台了,他如折羽翼,但还不至于就要了性命,在权谋中跌宕起伏多年,唯一不变的就是时时刻刻要冷静的心境。
    不能慌,若是慌了,就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他重新整理心绪,推开门,去了擂场。
    这里是他平日里练武的地方,但此刻上面站着别人,他看着那人势如破竹,将自己手下精锐的府兵打得节节败退,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好了。”
    瑞王抬手叫停,把那人叫过来,“白秦,你很好。”
    白致已经改名叫白秦,其中的秦字,是他娘亲的姓,也好时时刻刻提点着白连时,他曾经辜负过一个女子。
    白致身上已经有许多细小的伤口,但并无大碍,他不解道:“殿下不是要我打败您府上的三十六名精兵,才会要我吗,眼下还差一半呢。”
    瑞王仍笑着,从头到脚打量着他,抚掌道:“你已经证明了你的实力,从今往后,你就跟在本王身边,本王自会许你平步青云。”
    他凑近她白致,还说了一句话,“还会,让你做白家真正的继承人。”
    白致俯下身去,谢恩磕头。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还是少吃外卖,昨天加个班吃外卖,食物中毒了,上吐下泻,折腾了一晚上...
    第60章
    修长白皙的手指略往前推了推, 一枚黑子占领了中心,这盘棋也就算下尽了。
    祁王得意抱臂道:“多少年了,你的棋艺还是没有进展啊。”
    他一抬头, 见陆渊眼神空滞, 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哪里还听得见他说话。
    祁王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
    陆渊一下回过神, 低头看了看棋局,拱手说:“殿下赢了。”
    祁王起身理了理袖袍,“这赢的没意思, 你心思根本就不在上头...”他话头一转, 顿道:“是不是在为安乐侯伤心?”
    陆渊笑了笑,“臣若说刚才在想,自己是不是老了,殿下会信吗?”
    祁王一愣,估计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 摸着下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很中肯道:“比刚来本宫身边时是年长了不少,不过也不算老, 而立之年嘛,该是有些男子气概的时候。”
    这就叫饱汉不知饿汉饥, 陆渊见祁王比他小不了几岁,但仍旧跟少年一样的脸,这些年来丝毫没有变化, 不过是气质上多了几分温润如玉,他当然不会懂自己的伤感。
    哀叹几声后,陆渊不打算和他说这个了, “这几日陛下赐婚的旨意就要下来了,臣还没恭喜殿下要娶美娇娥了呢。”
    娶媳妇的确是件大喜事,虽然祁王已经不是头一回了,而且这次和卢家也是存在利益纠葛,但没有人会娶媳妇不开心的。
    他眉花眼笑道:“你现在恭喜也不迟呀,对了,本宫一直还没问你呢,你是打算和云娘子往后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吗,若是这样,云家的事还得早些处理掉才好。”
    提到这里,陆渊眼角带了点笑意,“臣知道了。”
    安乐侯出事没几日,杨氏就上门来了,不过并没有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而是一个人裹着厚厚的披风,趁着黄昏敲响了门。
    纤云见是杨氏,原本是不想让她进的,怕她闹事,不过云露华倒没什么好怕的,要是闹事,何必鬼鬼祟祟来这一趟。
    杨氏进门后还没落座,将盖在头上的斗篷掀掉,一把抓住云露华的手,“侯爷的事是不是三爷干的?”
    云露华皱了皱眉,看着那被她紧紧攥住的手,不动声色抽了出来,“老夫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侯爷的事我们三爷也痛心疾首的很呢,怪只怪那歹人...”她想说狠毒,但想想那岂不是在说自己,所以换了个词继续道:“只怪侯爷运气委实差了些。”
    说完她还煞有其事的摇头晃脑,“真是可怜,可悲,可叹呐!”
    杨氏死死咬着下唇,“你不承认,但我也知道这事跟三爷脱不了干系,我如今只问你一句话,这侯爵是不是要没了?”
    从前杨氏名义上算是她的婆母,云露华见着怎么说还得装出几分恭敬来,如今二人既分了家,两家又水深火热,她自然再也不必在杨氏面前伏小做低,大大方方落了座,睨人一眼道:“合着您还替哥儿惦记着爵位呢,看在咱俩从前还算有点交情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赶紧卷铺盖走人吧,越远越好,别叫抓住了,指不定再过一段时间,那侯府都得没了,知道什么是抄家吗,能不能保住命且两说,即便烧了高香能有命,不是充为官妓,就是流放三千里,啧啧,您这细皮嫩肉的,能受得了这个?”
    她这一番连唬带吓,把杨氏说的那是面色灰白,战战兢兢,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就跑回去了。
    又过了两日,听说那安乐侯府的继室侯夫人,自拟了和离书,将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安乐侯强行按过手印,卷了金银细软,带着儿子就跑了。
    这古话常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真是一点也不假,安乐侯府还没倒呢,人就先跑了,只可怜那安乐侯宠了这么多年的新夫人,到头来儿子没了,媳妇没了,每天吃喝拉撒都在从床上,连个愿意近身伺候的人也没有。
    越是凄惨,云露华就越高兴,听纤云绘声绘色说着安乐侯府眼下的惨状,一下子津津有味嗑了一碟的瓜子。
    说到管氏也在和陆洺闹和离时,纤云突然不说了,悻悻低头。
    云露华催促着她道:“说呀,然后怎么样了?”
    一抹亮色闪过,陆渊坐到她边上,示意纤云继续说。
    虽说三爷和安乐侯府已经闹掰了,但到底也还姓陆,哪里有在人家儿子面前说家里惨事的,但三爷又好像浑不在意,光顾着盯姑娘瞧,是以纤云磕磕巴巴,细若蚊蝇的说完了。
    云露华瞪大眼睛看陆渊,这碧青的妆缎衣料,襟领滚了一圈白色羽翎,花里胡哨的攒珠累丝宝冠,腰间还挂了一只招摇的香袋儿。
    像个什么,像那种勾栏里的少爷!
    还有着又浓又呛人的熏香,挨着近了,云露华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连忙站起来离他老远的距离,指着他道:“陆渊,你是刚从长安楼招客回来吗,熏死人了!”
    陆渊站起来走近她,还转了一下,“这样不好看吗?”
    云露华忙退了几步,恶寒道:“你离我远些。”
    陆渊觉得奇怪,这分明是时下京城那些年轻公子最时兴的打扮,原以为她看了一定喜欢,怎么到他这里,就完全不对了。
    他负手道:“我见诗会时,那些年轻的文人墨客都爱这样穿,以为这样年轻,便也换了身让你瞧瞧。”
    云露华冷笑道:“人家这么穿,不是因为衣裳显年轻,而是人本来就年轻,跟衣裳没关系。”
    陆渊控制不住的面部扭曲,“你什么意思?”
    云露华继续道:“让你别老黄瓜刷绿漆,装嫩了。也不知道体统脸面,穿成这样,笑也叫人笑死。”
    陆渊攥紧了拳头,头也不回的走了,回到自己房中,气得将外头那件碧青妆缎的衣裳给脱了,宝冠也扔到一边,看见床榻上之前从她那边顺来的枕头,压在上头睡了一觉才解气。
    十月初九,诸事大吉,这一日祁王和卢家正式过了聘礼,定在来年的春日成亲,这一日祁王府格外的热闹,来贺礼的人络绎不绝,除了陆渊,康宁,云露华,云旭华,还有不少相熟或是不相熟的面庞之外,一个不速之客也来到了祁王府。
    他的到来,让原本喧闹的宴席顿时寂静下来,众人都望向他,还在敬酒的手停在半空中,谁也没有料到。
    还是康宁最先反应过来,扑上去哽咽道:“哥哥...”
    来者正是十年不曾离开北苑一步的废太子。
    十年未见,那记忆中原本谦逊温和的废太子,已经变得枯萎了,干瘦的脸,袖管下的手青筋清晰可见,他抚了抚康宁的头发,轻轻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这样,叫人看了该如何立起你嫡公主的威信来。”
    祁王也回过了神,上前迎人,话有玄机道:“多年不曾见到大哥了。”
    这些年皇帝虽然只是废了他的储君之位,但是并未对他有过任何惩罚,自愿囚禁在北苑是他的选择,可焉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选择,皇帝才将他选择性遗忘,如今他重新走出了北苑,那么皇帝会不会接下来就会对他施以惩罚呢?
    废太子笑了笑,眼神空寂,对什么好像都不太在乎,望到云露华时,他才过去,重重一揖,“云姑娘。”
    彼时云旭华还太小,如今的样子废太子已经不认识,但他能认得云露华,这一拜,是对云家这么多年的亏欠。
    云露华冷冷看着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起伏,还是陆渊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大皇子,贱内当不得此等重礼。”
    废太子摇头道:“当不当的,我心中有数,时至如今,我也不敢求云姑娘原谅。”
    云言询当年身为他的太傅,对他悉心教导,义无反顾站在他这一边,扶他成长,助他稳坐东宫,但树大招风,也成为了出头鸟,成为拉他下台的关键一步,虽说这种事情上,本就没有什么对错之分,说白了不过是技不如人,但他当年他对瑞王无条件的信任,何尝不是断送一切的起因?
    云家当年提过不止一次端倪,可当时的太子却从未放在心上过。
    云露华对废太子有恨,看客们倒都有几分感同身受。
    但废太子既然已经躲在北苑十年了,却又突然出来,还是挑了今日到祁王府上,又是为了什么?
    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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