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还留有爆发后的信息素，动手的大多是Alpha，乱七八糟的味道混淆到了一起，跟辣椒水似得十分冲鼻。林厌皱了皱眉头，让其他人帮忙把受伤的抬去校医室，自己则走到迟纵身边，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人头顶的发旋，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回事？”
迟纵没有说话。
向来咋咋呼呼的少年此时像是哑了一般，闷着头学着别人的姿势，狠狠抽了口烟——
“咳咳、咳咳咳咳！！”
不出意外地，咳了个天昏地暗。
林厌有些无奈的按了按太阳穴，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干脆在对方身边坐下来，缓声道：“烟不是这么抽的……”
“咳咳……”迟纵仍在咳嗽，指间的香烟被他夹变了形，林厌怕他被烟头烫到手，扶着对方的手腕将其小心翼翼的拿下来……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推开的准备，但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
少年人的指尖很热，像是火星燎过掌心，烫得他轻轻一抖。
“林厌。”
迟纵很少直呼他的名字，大多都是些无所谓的简称，而这一次，他甚至格外认真的抬起头——那是林厌第一次在迟纵的眼里看到如此明显的疲惫，像是蒙尘的玻璃珠，四周挂满了淡红的血丝。
他说：你教我抽烟好不好？
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敲了一下，那布满了裂痕的冰墙裂开了，内里的情绪像水一样渗了出来。
林厌下意识的抬起手——他想摸摸少年人乌黑的发，尽管那看上去并不柔软。
但最后的最后，那只手还是落到了对方肩上。
身后传来人群的嘈杂声，林厌悄悄抽了口气，起身将蹲在地上的大少爷拉起来，整个过程中他都在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直到迟纵站直了身体，林厌才转过头去。
“待会你先不要说话……”看着气势汹汹的校方领导，林厌皱了皱眉：“交给我就好。”
他跨前几步，不经意间将与自己身高相仿的Alpha挡在身后，这一举动维护的意思过于明显，少年有些不甘的抿了抿唇，到底选择了听话。
经过林厌一番游说，加上监控明确显示出是对方先动的手，最终迟纵只被罚了一张检讨书，要求在今晚十点前交上去。
距离时限还有好几个小时，林厌怕他情绪不稳，打算先带回办公室冷静一下，将黑着脸的大少爷安置在沙发上，林厌回到里屋拿出医药箱，开始替对方处理伤口。
虽然都是皮外伤，但迟纵无疑是所有人里伤的最轻的——其中最严重也不过脸侧靠近颈脖的位置，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这会儿已经结痂，深褐色的血渍跟泥土似得糊在伤口处。林厌让他偏过头，拿着酒精棉小心翼翼的擦拭，迟纵抿着唇强装镇定，殊不知暴起的青筋透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很痛吗？”林厌见对方额头都开始出汗，稍微停顿了一下，“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迟纵没有说话，似乎因为这个被人安慰都是一件丢脸的事情，于是他带着逃避心理的闭上了眼，只剩下有些急促的喘息。
林厌的手法相当不错，两三下消毒完毕，贴上涂着药粉的棉布……除此之外，他发现那人耳朵向下的位置也有一道不起眼的划痕，保守起见，他掏出创可贴……
却在触碰的瞬间被狠狠打开。
“唔！”对方的力气很大，林厌猝不及防低呼出声，抬头却看见少年面红耳赤的捂着伤口，一张嘴开开合合，最终吐出一句微弱如蚊鸣的对不起。
“……没事。”林厌甩了甩被抽到的地方，疼痛的余韵还在，火辣辣的一片……但他却没有想象中那般生气。
因为迟纵的耳朵红了，潮红一路蔓延至颈脖……偏偏本人还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着特别……可爱。
警钟在心里敲响，林厌强迫自己收回思绪，走到离对方有一定距离的办公桌前坐下，“……不过今天，是怎么回事？”
他记得那几个闹事者的名单，都是一些小家族的Alpha，其中领头的那个姓赵，在A市属于有名有姓的地头蛇之一，跟迟家往来不多……
但就这群人，完全没有得罪迟纵的必要。
林厌问完之后，便自顾开始手里的工作。他不过是随口一问，让气氛不那么尴尬……反正按照这位少爷的性子，估计是不会与人说的——
“……是迟羽。”
迟纵的声音有点低沉，带着难以察觉的微颤，那是愤怒：“迟羽……凭自己Omega的身份，勾搭上了赵英杰……今天我之所以会动手，是因为那群人说我是只会欺负Omega的孬种——”说到后来，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大了起来：“分明是迟羽自己自不量力！凭借着那死老头的偏爱，想方设法的想要爬到我头上来！他甚至……甚至想让他那个贱人娘亲，住到我妈的房间去……她也配？”
房间内回荡着少年的冷笑，林厌的笔尖停顿了一下，却没有抬头，只道：“校规上写了禁止斗殴，他们这次是主动挑衅，少说也有三天禁闭……”
“可是迟羽不会受到任何惩罚。”迟纵喃喃道：“就因为他是Omega，全世界都要让着他……就连老爷子也不会管这件事的，他巴不得迟家完蛋，好带着那个贱人和杂种一起私奔……”
说到这里时，少年的眼睛已经湿了，他强迫自己抬头望着顶上素白的天花板，或许是今天已经这么丢人了，索性一直丢个够：“……只有我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