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透过滤嘴,尼古丁熟悉的苦涩多少盖过了口中腥咸,林厌没什么表情的听着迟纵的自责,冷静到有些冷漠。
好在没多久后,急救的灯熄灭下来,护士出来摘下了口罩:“手术很顺利,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期,现在正在麻醉……”
迟纵闻言,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地,他长吐一口气,迫不及待的上前查看林溪月的情况。
林厌仍旧在位置上坐着,当病床被推到跟前时,他停滞的目光终于闪烁了一下,本能站起,却眼前一黑——那根紧绷的神经猝然断开,在天旋地转的眩晕中,他终于失去了意识。
……等醒来时已经重新躺在了病床上。
林厌望着头顶惨白的天花板,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之前那身乱七八糟的衣服被换掉了,柔软的病号服带着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鼻腔一阵发痒。
林厌动了动僵硬的手指,一点点找回身体的控制权;脑袋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晕了,后脑明显缠着纱布,硬邦邦的。
手机不知道被丢去了哪里,他无奈之下,只好按响床头铃……几分钟后,一个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却十分叫他意外。
迟纵仍然穿着他昏迷前的那套衣服,却脱去了外套、摘下领带,有些发皱的领口开了几颗扣子;他也是一宿没睡,脸上挂着浓浓的疲惫,这会儿将手里打包的粥放在林厌床头,顺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感觉怎么样了?”
下意识的,林厌皱了皱眉:“……怎么是你?”
迟纵有些烦躁的抓着乱发,信息素受情绪影响,有些躁动。他有些不想承认的开口:“溪月让我来照顾你。”
“……”
“你都不问一下他的状况么?”面对林厌的沉默,迟纵有些恼火:“他可是为了你伤了肩膀——还可能留下后遗症!”
……甚至可能,无法像以前那样,弹奏钢琴了。
这个消息就像一块巨石死死压在他心口,迟纵被压得喘不上气来,焦躁和无力诅咒般包围了他,像是熊熊燃烧的、不熄灭的火……Alpha的信息素在房间里蔓延,烧灼的酒精再一次刺激了林厌的喉咙,他咳了几下:“林溪月怎么样了?”
迟纵闻言,烦躁的捶了下床沿,像只愤怒却无处发泄的野兽:“医生说治愈的可能性很小,但坚持复健的话也不会影响日常生活……”
他絮絮叨叨起来就没完了,林厌被动听着,缓缓将一块枕头垫在后腰……比起迟纵的苦闷和自责,他的心情一时难以用语言描述,就像是……像是一团乱麻,理不清剪还乱。
这本来是很简单的关系,他一时心软收留了林溪月,三个月之后他们重新成为陌路……或是稍微不那么亲密的朋友,但总好过现在。
不论起源如何,归咎于谁的失误,但结果便是林溪月为他挡了一枪,废了一只手。
要说愧疚肯定多少会有一点,林厌不至于那般无情;但实际上,他既不是这一切的元凶,也与这起事件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个单纯被卷入的倒霉蛋,事实上林溪月的手不是他的责任,而感情上,他终究欠下了一个人情。
这也是林厌最头疼的一点……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宁可受伤的人是他自己,至少那样他可以潇洒的离开,而不是这样……被缠住。
林厌这头纠结万分,反观迟纵说得嘴都干了,他向来不会隐藏情绪,这会儿焦躁已经写在了脸上,语气也逐渐变得强硬:“……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之后你们都搬到我这里来住,直到事情结束之前……”
林厌这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已经安排好了,也叫人搬了行李,到时候溪月也会来,你们兄弟两个一起住……那栋别墅是我名下的一套房产,但是全新的,没有人会打扰……”
“不是,我的意思是……”林厌深深吸了口气:“谁让你这么做的?”
迟纵停顿了下,“我自己要求的……溪月也同意了。”他抬起眼,目光复杂的看向林厌:“把你也卷进来的,溪月很自责,所以拜托我一定要说服你,和他一起住过去。”
——看吧,果然来了。
原本拒绝的话已经准备出口,却因为一句“林溪月”而不得不吞下……林厌捏紧了身下的被褥,他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已经很久没有过了……这种万般不由己的情况,以往是命运无情的压迫,而如今,则是林溪月用鲜血织成的网。
可现在事实已成,他不可能无视对方的奋不顾身,以及那只因他而受伤的手臂。
强忍着心中逆反,林厌用力闭了闭眼:“……我知道了。”
他说完之后便彻底陷入了沉默,而迟纵目的达到,似乎也没有了滞留的借口,大少爷胡乱挠着头发,似乎在犹豫着怎么开口:“那个……粥你记得喝,先好好休息一下,我明天就来接你……”
末了在门口磨磨蹭蹭了老半天,咬咬牙转过身:“对、对不起!”
林厌正准备喝水,差点把水杯打了:“你发什么疯?”
“我答应了不再让你受伤的,这件事上,其实我、我也有责任。”也不知是多久没向人这般低头过,迟少爷燥的满脸通红:“你也好、溪月也好……我都没护住,还让溪月为了你受伤……”
“这一点,跟你没有关系。”林厌冷漠道:“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