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跟他说清楚了,让他不要再来找我了。”
江月鸣一笑,孩子太单纯,以为他说清楚了魏启元就不会再纠缠了。
她没有过多告诉蒋习关于他生父的事,但是他很聪明,许多事情不用跟他细说他也能知道。
魏启元那么多年来,从没想过要来找蒋习。他不是不知道蒋习的存在,相反,从蒋习出生到蒋习失去妈妈,再到被江月鸣领回家,一直到今天,一切的一切他都知道。
在他还跟蒋习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她怀孕了,甚至想让她把孩子打掉,说得很好听,处处为了蒋星河着想。当时蒋星河还是一个默默无名的画手,租了一个破旧的小房子,而魏启元,明明出自香港有钱人家,为了跟蒋星河在一起,装作跟她一样是个漂泊在大城市的穷小子。
那时候,他们怎么养得起孩子呢。
也是因为这个,远在B市的江月鸣才得知,蒋星河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并且怀了孩子。一向清高骄傲的蒋星河第一次跟她借钱,说自己想留下这个孩子,跟她借一笔钱,两年内会还给她。
视画画如生命的蒋星河,曾想过出去找工作,不想再画画了,因为画画养不起她的孩子。
江月鸣深知画画对她有多重要,跟她这种业务爱好不一样,画画是蒋星河的生命,而在有了蒋习之后,蒋习便是她的生命。
江月鸣怕她放弃了画画,利用自己的人脉帮她四处宣传。哪怕她们是再亲密的朋友,蒋星河也不会平白接受她的资助,只有靠自己养活自己和孩子,她才是蒋星河,不会丢失自我。
得知这个消息后,江月鸣便去她所在的城市找她,也是在那时候第一次见到她的男朋友。
江月鸣家世显赫,见多识广,虽然家里没有开拓香港市场,但是她第一次见魏启元便起了疑心,香港人,姓魏。
魏家当家人白手起家,那时候已经闯出了一条路,势头很猛,在香港已经是排得上号的豪门,又十分高调。所以江月鸣想查魏启元并不难,新闻一搜便是。
魏家有四子三女,大儿子已逝,老。二便是魏启元。新闻上有魏家的家族关系,儿子女儿跟谁结婚了也会刊登上报。那时候网络还不像今天这么发达,蒋星河又完全不了解香港,只知道男友是香港人来内地漂泊。
不知道他是豪门之子,三年前便娶了妻,甚至还有一个两岁的儿子。
他们结缘于画,他欣赏她的画,懂她的画,她第一次遇到一个懂得她的男人,与他惺惺相惜,认识不到半年的时间,蒋星河便沦陷了。
从相识、相知、相恋,到同居、有了孩子,总共也不过一年的时间。
当江月鸣拿着几张报刊扔到魏启元脸上,蒋星河捡起来看,看完了甚至很平静,听到魏启元亲口承认也很平静,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愤怒失控。
她一直是那个温柔淡然,骨子里清高孤傲到了极点的蒋星河,这份矜傲不允许她在人前歇斯底里。她离开了那个破旧的房子,和平分手。
那时候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江月鸣陪她去医院,在临上手术台前她后悔了,她想留下这个孩子。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月鸣便没有再劝阻她,因为蒋星河是个很执着坚定的人,她一旦决定了,别人劝也没有用。
江月鸣能做的,只有帮助和保护她,决定跟她一起抚养这个孩子。那年江月鸣刚生了霍行,把儿子放到自己爸妈家,她陪伴蒋星河和蒋习的时间比陪霍行还要多。
为了不让魏家那边知道蒋星河母子的存在,做了很多秘密工作。她曾想让蒋星河跟自己回B市,住在自己父母家,但以蒋星河的性子是不会去的。
蒋星河离开了原来生活的城市,搬到苏州老家,她没有亲人朋友,唯一的朋友只有江月鸣。她一个人在苏州生活,把蒋习生下来。她生产的时候江月鸣全程陪同,手术前也是她签的字。
从蒋习还在娘胎里的时候,江月鸣便开始照顾他了,与蒋星河一起把他带到这个人世间,所以她对蒋习的感情不比对自己儿子少,甚至更甚。
蒋习出生那年,蒋星河的事业发生了很大的转折,她的画卖出了很高的价格,在业内开始小有名气。
江月鸣常道,蒋习是个福星。
有了蒋习以后,蒋星河的人生,就只有蒋习和画画。
她渐渐可以靠画画养活自己和儿子,每日与儿子为伴,与画为友,生活似乎并不因为魏启元的事有任何影响。
可是,表面上越平静越淡然,插在心口的那把刀却日日夜夜伴随着她,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天比一天深,插。进五脏六腑,遍体鳞伤,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她患了抑郁症,在蒋习三岁之前,已经很严重了。
每天晚上闭上眼睛,便陷入了无底洞的黑暗世界,那是一个无间地狱,有一个魔鬼日日夜夜在她耳边说:来吧,那起厨房里的那把刀,或者走上天台,你就可以解脱了,你就自由了,就不用再承受这种痛苦了。
蒋星河听他的,无数次拿起了刀,无数次走上天台,可是每当她这么做了,脑海里便响起了一声哭啼,一句妈妈。
那一瞬间,一道微弱的光芒照进了那个黑暗的地狱,把她从魔鬼的手上救了回来。
无数次放下了刀,无数次从天台上走下来。
她死了,她的孩子怎么办呢。
蒋习还那么小,她不能让他没有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