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血水。”纪燃嗅了嗅,“血尸留下的,那东西必然是在里面的,我的鼻子可不会骗人。”
染坊的木门松松垮垮地虚掩着,门上倒贴了个“福”字,红底黑字经过年月的侵蚀,显得有些发白。
推门进去,院子里摆满了染缸。
缸壁是黑色的,上了一层不均匀的釉水烧制而成,廉价,却很实用。染缸被雪埋没了一半,仍有一部分露在外面,缸口那一圈积了一层雪,有的盖了盖子,有的没有盖子,就这么露天敞着,里面的水结成了冰,又被积雪盖住。
到了里边儿,纪燃的鼻子反而不大起作用了,因为染坊里到处都是染料刺鼻的味道,虽然被废弃已久,可有些染缸里依旧装满了染布的水,味道浓郁,不能细闻。
眼下大范围已经确定了,他们只需要找出血尸,除掉便是了。
纪燃打了几个喷嚏,开始在屋内晃悠,而梁星野则是站在院子里,一个个检查那些染缸。
染坊倒是留了几匹布料,全都被老鼠啃成了条状。里面的东西基本都被搬空了,只有一个巨大的木柜子,摆放在正中央,异常得扎眼。
纪燃全身戒备地朝着柜子走了过去……
外面,梁星野掀开了染缸上的盖子,在缸里看到了一片鲜红。里面隐约能看见一些布料的轮廓,像个人躺在里面。敲碎了冰,才发现是布料一直被浸在红色的染缸里忘了取出来,被冻成了冰。
屋子里传来一声巨响,纪燃“嗷”的一下叫了起来。
梁星野来不及多想,抓着钝剑便冲了进去。
“我没事,我没事。”纪燃摇着狗头,“我就是想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谁知道这柜子这么不牢靠,直接倒了下来,差点砸到我。”
他向前几步,狗爪子从木块中扒拉出一样东西,“有个灵牌,奇怪,谁会在柜子里摆放灵牌祭奠?”
除了那块灵牌之外,还有几个被冻得硬邦邦的供果。
这时候,先前在门外与他们搭话的人走了进来,“我都说里边儿没人了,你进来干什么?”
那老头六七十岁的样子,一进来就把灵牌抱了起来,擦了又擦。
“这是谁的灵牌?”梁星野问他。
老爷子用袖子擦了擦牌位,重新选了个干净的地方,把灵牌供好,“这是我儿子的牌位。”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间染坊就是我们家的,本来等着他继承,可他呢……说到底终究是他命不好,看上了苍雪城城主的女儿,那日城中大火,城主女儿被困住,我这个傻小子,二话不说就冲进了火场,白白送了自己的命!”
老爷子说到这里,满脸绝望,老泪纵横。
“唯一的香火都断了,哪里还有心思管这间染坊,于是这份产业就这么荒废了。老伴儿每每在家里看到儿子的灵位,都会变得疯疯癫癫,我寻不出法子,只能将儿子的灵位供奉在这里。”
听到这里,梁星野皱了皱眉头,“你确定你供奉在这里的只是你儿子的灵位?”
纪燃的耳朵一竖,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果然,老爷子听到之后,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这是我家的染坊,你走!”
梁星野站在原地,钝剑以飞快的速度出鞘。
“砰砰砰!”染缸接二连三被被打碎……
第12章满口阿弥陀佛的秃驴
一具全身鲜红的血尸,就这样从其中一只染缸中滚落出来
那血尸全身都被泡发了,有如在母体之中的婴儿一般蜷缩在染缸里,一动不动,身上还沾着冰渣。
梁星野将剑指着那血尸的命脉,神情愈发地冷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你的儿子。”
老爷子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瞪大眼睛,伸出沟壑遍布的苍老手臂,抓住了梁星野的衣摆,“求求你,别杀他,别杀他!”
这下好了,老爷子一伸手,连纪燃都看见了,他的手腕上遍布着一道道伤口,这些伤口都是常年割腕放血留下的。
一旁,梁星野冰冷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以为你用自己的血养着他,他便能褪去焦皮,长出血肉,重新成人?你看清楚了,你养的只是一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