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叫醒他。”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是平的,那稀松平常的语气,让佛牙忽然对这个人心生敬意。
这人得是多喜欢这条狗啊,就凭这这份心意,佛牙敢确信,梁公子绝对是个合格的饲主!
事情不容耽搁,佛牙再次将他们带到了自己的住处。他让梁公子将纪燃平放在床上,随便又让他平躺在狗旁边。
在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后,佛牙燃起了一炷香,并叮嘱他,“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到时候你若是不能让他相信自己是在做梦,不能让他醒来,我就会强行断了你们之间的联系,到时候你只需跟着我的指引抽身便可,千万不要流连,否则你也会醒不过来的。”
佛牙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火上炙烤了一下,随后也转换成专注的模样。
一本正经的佛牙俨然顺眼了很多,他用匕首在梁星野的手腕上划了一道,随后又开始在纪燃的狗腿上寻找特定的经脉,划开。
这会儿,佛牙额头上的汗已经滴落下来了。
他将匕首放在一旁,擦拭了一下手,凝神静气,对着梁星野伤口里流出的血虚势一搓,那血当真凝结成一股细线,红色的,带着血腥气和莹润的光泽。
紧接着,他又用左手对着纪燃的伤口做了同样的一件事,将他的狗血搓了起来,一左一右两只手,分别抓着一根细线般的血线。
两指互相拉扯,将两条血线拉近一些,打了一个活结。
做完这些后,佛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梁公子此前捡的断笔提起来,笔尖对着梁星野平静地有如深潭一样的眸子。
此时他还是醒着的。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佛牙再次向他确认,“你准备好了吗?”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哑,“开始吧。”
两滴墨汁,就这么入了他的眼。
很快,他那藏在眼皮底下的眼珠,也开始跟纪燃一样,不停地转动着,这是入梦的征兆。
佛牙一脸担忧地看了看香案,背过手转身离开,出去透透气。
梦境之中的梁星野,此刻正站在一片黄沙之中,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毒辣的日头炙烤着漫天的黄沙,连脚底都是滚烫的一片。
沙漠很大,他在黄沙中跋涉了许久,想要在这漫无边际的沙漠里,找到纪燃的行踪。
那份灼热,很快让他口干舌燥,梦境里的一切,都显得那样真实。
他艰难地翻过了一座沙丘,站在最顶端向远处眺望,终于在接近落日边缘的地方,发现了纪燃。
他还是当年十七八岁的年纪,牵着一匹骆驼,在天边化为一个小小的黑点。
梁星野迅速追了上去,他不敢耽搁,因为此时的纪燃也是在不断行进的,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又错过了他的位置。
他追了很久,终于追上了他。
“纪燃!”靠得越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越发紧张了。
十七八岁的纪燃听见身后的声音,猛地回头,他的脸被挡风沙的面罩遮着,只露出一双澄澈透亮的眼睛。
“你是谁?”他的声音有些稚嫩,个子比星野矮了一小截。
他不认识他了。
“我是来叫醒你的人。”他坦言。
纪燃皱了皱眉头,摘下面罩,露出了白净漂亮的一张脸。
“叫醒我?”
梁星野嗯了一声,走近一些,“现在的你,是在梦里。”
纪燃呵了一声,“你这人真奇怪,竟然说我在做梦,你看,天上的太阳如此真实,连温度都是真实的,烫地我脚底疼,我还清楚地记得,我是从岭南来,到大漠来寻找淘金人口中神秘万分的黄沙殿,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就是梦了?你这个人长得倒是一本正经的,可你却满口胡话,脑子约莫不好使。”
纪燃不相信他,他便只能跟着他,荒郊野岭的,被陌生男子尾随,任谁都高兴不起来。
纪燃走几步,不忘回头看看,他总觉得梁星野的面容有些熟悉,可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生平,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他。
约莫走了几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夜晚在大漠里赶路是个愚蠢的行为。
纪燃挑选了一个避风的地方,将骆驼拴好,生了堆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