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阁老看着温桑若这般与以往相差甚远的作态,没流露出什么态度,倒是齐夫人,脸色十分难看。
齐钧泽目光落在与温桑若相挽的手上,嘴角突然微微勾起。
齐钧泽压低声音道:公主怕了吗?rdquo;
她之前还能保持若即若离、高高在上,是因为温桑若知道,即使她做错了事情,以温始的心软也会保留她公主的尊荣。
但她猜错了。
若是父皇登基,三皇兄继位,她的处境只会越发落不得好。
等到了这时,发现自己连唯一拥有的尊荣也不保,温桑若就开始慌了,就做不到之前那般冷静,进退有度若即若离。
公主,你看,你说我不过如此。但你还是对我服软了。rdquo;齐钧泽抬手为温桑若别好鬓角有些散乱的碎发,在她耳边轻轻呵着气,你的矜贵,其实也不过如此。rdquo;
遇到挫折,便也消散。
温桑若闭一闭眼,形势如此,我也不是输给了你。rdquo;
齐钧泽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近乎暴虐的快意。心中求而不得的执念一下子就消散了大半。
mdash;mdash;金丝雀被圈养在笼子里,因其矜贵而自傲。如今有人把笼子打开,让她遭受风雨,金丝雀傲骨便轻易被折。
这种滋味,实在让人觉得美妙。
公主,看到你这样,我实在欢喜。rdquo;
为我生个儿子吧,有你我血脉的孩子,一定足够出众。rdquo;
*
温始病得越发严重,渐渐地连笔都有些握不住,经常和封易、温慕说着说着话就闭着眼睡着,等醒过来后一问时辰,方才知道自己又睡了许久。
温慕原本性情活泼,如今却是越来越有一位为君者的气度。
封易在御林军中的职务又往上提了一级,他又从将军府搬进了皇宫,每天除了出勤,其余时间基本都守在温始身边。
明明知道这是构建的世界,但他生活在这里,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有血有肉有爱有憎,如果他不付出感情,又怎么能让温始待他如往昔,让温慕与他的关系越发融洽。
第一个世界里,他还能小心置身于外。等到了第二个世界,他明明还是能分清与现实的界限,但也有些沉迷于这个世界了。
可心中的警钟刚刚敲响,觉得这般作为不妥,看到温始和温慕时,那些警惕又全都溃败。
陛下。rdquo;封易小心扶起温始,亲自喂他喝药。温始喝着喝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洁白的手帕染上一滩血,渗透整张手帕。
手里端着的药好像一瞬间变得无比烫手,哐当rdquo;一声,碗在地上碎开,墨色的药溅到封易的衣摆,把他身上月牙色的长袍弄脏。
太医院几乎所有太医都被请来,最后是太医院院正亲自道出结论,殿下,封大人,陛下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怕,怕也就在这几日了hellip;hellip;rdquo;
什么叫撑不住了,给本殿下开药!rdquo;
这hellip;hellip;rdquo;太医院院正与身后的太医们彼此对视,硬着头皮回道,陛下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衰弱,臣等如今已经不敢下重药了,只能开些温和的药减轻陛下的痛苦。rdquo;
温慕身子下意识往后退开一步,封易扶住他。
也罢,开药吧。rdquo;温慕摆摆手,浑身力气像是被抽调一般。封易闭上眼,疲倦漫上心尖,让他整个人一瞬间有些茫然。
一直到了入夜,温始才轻轻睁开眼。
陛下hellip;hellip;rdquo;守在旁边的陈忠轻轻走上前。
温始目光落在头靠头睡着的温慕和封易身上,示意陈忠扶着他坐起来。
这两个孩子感情越来越好了,这片江山留给慕儿,有易儿时时刻刻在慕儿身边劝诫提醒,朕没有什么不放心的。rdquo;
陛下hellip;hellip;rdquo;陈忠眼睛酸涩起来。
朕病了那么久,你也早该料到这一日。rdquo;
奴才hellip;hellip;奴才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奴才还能伺候得动,陛下怎么就hellip;hellip;rdquo;
温始摇头轻笑,谁又争得过命数呢?rdquo;
相比起他梦中所看到的一切,如今他五子安好,边境平稳,储君已立,易儿也能平平安安过好自己的一生。他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温始唇畔染上笑意,目光落在虚空处,视线所及之处明明只有黄色的床幔,他却觉得自己看到了过往诸事,看到了他与封易的父亲少年意气结交的岁月,看到了这万里如画江山hellip;hellip;
陛下,您要不要喝些水?rdquo;陈忠轻声问了一句。
床上的人眼睛紧闭,没有回答。
陈忠又出声问了一句。
他意识到不对,抬起手想要去探一探温始的呼吸。
身后有人快步走过来,俯下身子搭在温始的手腕上。
却连那微弱的脉搏声都感受不到。
封易好像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一般,猛地倒退好几步,撞倒身后的桌子。
哐当哐当,桌子上的东西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把昏沉睡着的温慕吵醒。
怎么hellip;hellip;rdquo;温慕的话语全都堵在了喉咙里,因为他看到,那素来宁静雅致的少年,眼泪流了整整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