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围着陈富年留下来的那张请谏,各怀心事的商量起来。
婆婆李氏第一个提出反对。她至今记得,自己刚嫁到陈家的时候,主母崔氏非但没来喝喜酒,还写了一封长信派个下人送过来,当着众人的面跟自己罗列一大堆陈家的家规,让她在亲朋好友面前面子挂不住。
这样恶毒的妇人,叫她如何愿意给她庆祝寿诞?
“你当我想去?若是当年没有她给我的那笔银子,我也撑不到如今。好歹那位也是我的当家主母,如今她的寿诞发来请谏,再不济也应该去表示一下。”
提起那个崔氏,陈贵的头皮也有些发麻,但无奈是陈家庶子,就算他不想理会,但嫡庶之分在那里摆着,由不得他不管。
阿瑜看着焦头烂额的公公和婆婆,说出了不同的看法:“阿爹,阿娘,我倒觉得这一趟我们必须去!”
公公陈贵没想到小儿媳会同意,有些惊讶的看着陈兮瑜。
“依我看,这陈家请我们去参加寿诞的日子,倒是很蹊跷,恐怕这陈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经阿瑜这样一提,大家倒觉得大年初五过寿诞,这日子倒是挺巧。平常过年从初一到十五,都是家家户户串门拜年的日子,崔氏挑在这天做寿,有何特殊的用意?
“不管他们究竟葫芦里卖着什么药,我倒觉得我们应该去看一看。若是因此而怯场,倒显得我们这一家人没有诚意。”
婆婆有些吃惊,瞪着眼睛问道:“我们一家子都去?”
阿瑜轻轻一笑,“这有何不可?我们现在已经不再是朝不保夕的破落户,好歹也算是村中的富户,未必比嫡亲家差太多。走出去也可以扬眉吐气一回,正好可以看看他们嫡家究竟想干什么?”
陈锦鲲很赞同小媳妇的看法,“阿瑜说得对,咱们又不比别人差,为什么要怕见他们。我们就要堂堂正正、大摇大摆的给他们看看。”
明年就要春试,陈锦鲲自认为自己通过第一轮考试绝对没有问题,等考试成功后,他就算是秀才了。也算是有功名在身,对得起他陈家的门第,听父母讲起嫡家以前的事情,自然有几分想替父母出头的想法在里面。
见儿子、儿媳都想去,陈贵自然也赞同。当年生母在世,没有少受主母崔氏的气,可以说是含恨而终,如今他也想带着一家子看看现在的崔氏,究竟什么样。
日子过得飞快,在一天比一天严寒的温度下,很快就迎来了新年。
陈家一家老小穿上新衣,做上一桌好菜,斟满好酒,一家人和和美美、快快乐乐的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看着一家大小乐呵呵的样子,陈兮瑜的心情真的很好。
陈贵端起酒杯,站起身来,对着一家人说:“今天是除夕夜,咱们一家子今年终于把债还上,日子还算过得舒坦。以后大家再接再励,让生活过得更好。”
李氏是个直率的人,马上接嘴说:“要说这债能还上,家里能舒舒坦坦过个年,全靠有阿瑜当家!”
一句话让陈贵觉得面子无光,刚刚还要在家人面前显现自己身为一家之主的威严,转眼间就荡然无存。
阿瑜看出陈贵的尴尬,笑着打着哈哈:“今年的日子过得顺顺当当,全靠大家的努力!”
阿瑜说完这句话,才让陈贵的心情好一点。
吃完年夜饭,守完岁,转眼就快到初五。该送一份什么样的厚礼给主母崔氏,又让陈贵犯了难。
虽然今年开茶寮赚了一点儿钱,但要跟大富之家相比,还不止相差那么一点点。
陈家的手头上确实刚刚好有几百两银子,但是若是拿去买什么动不动几十两、上百两银子的贵重贺礼,别说陈兮瑜,就是陈贵心里面也舍不得。
可是,若是送得礼太轻了,又怕自己的兄长,还有陈家人笑话。没听到大伯陈富年走的时候还叮嘱过,‘要备好厚礼’吗?
看见自己的公公抓耳挠腮,阿瑜心里好笑,虽然公公身上坏毛病不少,却也是个爱家顾家的善良人。要不然,他为了撑门面,硬是要拿着那几百两去买些什么黄金饰品、珊瑚玛瑙,一家人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就打了水飘!
“阿爹,我觉得不用为寿礼这种事情担忧。还记得我跟您说的那些香肠、腊肉吗?也腌制了这么一段日子,应该可以拿出来吃了。明天去大伯家,就把那些东西捎上。”
“啥?送腊肉给她当寿礼?”陈贵一听,啥了眼。
这下不但是陈贵,就连婆婆李氏都瞪圆了眼睛,满是不相信的神情。
这腌制的肉类虽然在农村算是不错的东西,乡里乡亲来往捎点儿腌肉,也算是有面子。但这不一样,这是原先的当家主母寿诞,送一点腌肉也太不上台面。
看着公公婆婆的表情,阿瑜说:“阿爹、阿娘,常言道‘民以食为天’。这腌肉虽然简单,但也是咱们辛苦劳作换来的,主母家见过世面,定也知道这食物来之不易。再说了,大伯好端端请我们去赴宴,究竟是何用心,我们也不清楚。”
陈贵和李氏听完,也明白小儿媳的一番用意。都不知道那陈大富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凭啥还给他送那么大的贺礼?
李氏心事透彻,就补了一句:“阿瑜说得对,那边从来没把咱当作陈家人,这突然要我们去她家寿宴,也不知道是哪个意思。反正要是他们瞅咱们没有好脸色,到时候咱们直接丢下东西走人!”
媳妇这样一说,陈贵也觉得好笑。其实他对陈家嫡系一脉也没什么好感,就是小时候尽被那一头欺侮,现在心里有些发怵。
见亲媳妇,小儿媳都这样说,陈贵也挺了挺腰,对着一家人说:“行,咱们就带这些香肠、腊肉当贺礼,看他们这葫芦里面究竟是卖着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