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拧了下眉,不动声色地等着。
“姐,冷水来了!”
柳诚拿着一只水瓢快步走来,小心翼翼护着瓢沿,不让水洒出来。
柳青青见状便先打开篱笆门,回身就继续关上了。
这篱笆门一头是用竹枝拧成麻花状,做成一个绳结套在篱笆桩上,就相当于门搭子。
柳青青把门搭子套上了,别人自然不方便闯进去。
隔着篱笆门上方,她接过柳诚递过来的水,却没有立刻泼在柳杨氏脸上。
“天气这么热,只怕一瓢冷水救不醒她,我还是来扇耳光吧,还省了水。”
原本打算咬牙受一瓢水的妇人,一听柳青青要扇耳光,吓得猛地睁开了眼,目光怨毒地瞪着柳青青。
“醒了!”
“哟,巧啊,水都没泼呢,就醒了啊!”
“是听见青青说话了吧。”
众人一见,立刻就议论开了。
若说泼了水或是扇了耳光,醒过来自然没人会多想,可这……
话刚说完就醒,也太及时了些,众人一回味,便有些明白了。
敢情是装晕哪。
“早知道刚才我就去掐她人中了。”有个妇人不免嘀咕。
其他人却装作没听见,千金难买早知道啊,还不是怕招事儿嘛。
“大嫂你醒来就好了,我正打算让人去叫大哥呢,顺便商量赔他多少钱可以娶个新媳妇回来。”
柳青青端着一瓢水,目光玩味地看着醒来了也不肯起身的妇人,暗笑她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正目光发亮地看着吗。
一个年轻小媳妇这么没形象地躺在地上,姿势总是难看的,也让人多想的。
毕竟与野汉子苟合的话题还没冷掉呢。
柳杨氏原本还想着怎么还击,绝对不能让自己这一躺吃亏,就听见柳青青还在说要给柳忠娶新媳妇的事,气得蹭一下就从地上起来了。
“你!你个混帐溅b子!”一边张牙舞爪朝柳青青冲过去,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骂你娘呢!”柳青青目光倏沉,抬手就是一瓢水迎面泼过去。
反手就将水瓢递向门内,“诚儿接着。”
柳诚连忙接住水瓢。
空了手的柳青青立刻冲向被一瓢水泼得尖叫的妇人。
但她没有挥拳头,而是抬起脚尖踢向对方膝盖。
柳杨氏刚抬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水渍,膝盖吃痛身体顿失平衡,就侧身歪倒过来。
柳青青却轻提红裙闪身避了过去。
“今天我柳青青嫁人,不想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但你们作为娘家嫂子,却堵着我门骂了快一个时辰,这样的娘家,谁敢留着?”
“各位,你们家也有闺女吧,你们也是当媳妇子的,这样的娘家,这样的嫂子,你们敢要?”
柳青青闪在一旁看着柳杨氏侧身撞到地面,不顾她惨嚎声,一边质骂着指出问题,一边就是一脚。
脚尖踩上柳杨氏的指尖碾了碾,却是裙脚轻拂立刻移开了。
“我没有嫁妆,若非喻哥肯娶,三张嘴不吃就得饿死,喻哥没有聘礼怎么了,他还要帮我养大诚儿和芽儿,他不欠我的,这是恩情,我和诚儿、芽儿都记在心里。”
“可是还有那不要脸、黑心肝的,一亩荒地、一吊钱分了家,还要跑来堵门索要聘礼,谁给你们的脸!还在这里哭嚎想讹我们乔家的钱!”
虽然这事已经吵了一中午了,但经柳青青挑出来一说,大家心里更加明白清楚。
就连有心急着去传闲话又不舍热闹的妇人,也瞬间明白过来。
这理儿确实是柳青青占理,柳诚虽是刚分出来的三房,但真的可怜啊。
如今这两个小的还得指望乔猎户生活呢,这柳家嫂子还在要聘礼,若逼得乔猎户反悔不娶了,叫柳青青姐弟仨怎么活?
虽然心思各不相同,但本性多是善良的人,立刻就沸腾起来,纷纷骂着柳家两妯娌的恶毒,骂着柳家两兄弟的狠心。
群情沸腾,柳田氏看出来今天讨不到便宜了,想了想便上前搀扶柳杨氏起身。
“大嫂回去吧,大家都帮那丫头呢。”柳田氏见大嫂还不肯消停,只得在她耳边提醒。
柳杨氏见果然大家都在骂自己,甚至有妇人还挽袖子想上来打她,这才不骂了。
顺着柳田氏的搀扶起身,一边哭嚎着一边往人群外挤。
“大嫂!小心照顾自己啊,万一你死了伤了病了,大哥的新媳妇就要进门了啊!”
“哎,说不定大哥早就想换媳妇了呢,若是让他把你弄个不死不活,跑来讹我娶媳妇的钱可咋好哟!”
柳青青见两妯娌灰溜溜地离开,蓦然提高了声音,既是讽刺,也是威胁。
若她们回家敢要死要活地闹,激化柳家矛盾,她的话搁在这里。
至于以后……恶妇反而应该担心被自家男人弄死才是。
果然就看到柳杨氏背影一僵,柳青青满意地笑了。
“各位爷爷奶奶、叔伯婶子们,今天青青和乔家大哥成亲,虽是仓促,却也说明是缘份,不,更是我柳青青的福份。”
“大家别看他没出聘礼,看我头上的簪子,可见他待我是好的,何况他还要养着我的弟妹,所以啊,捡便宜的是我才是,到是他,捡了个麻烦啊!”
柳青青听见有人在议论乔喻凌没出一文聘礼就娶了个媳妇,算是捡了大便宜,不由拧眉正色地看向大家。
乔喻凌能够娶她,解决了她的大麻烦,她可不容许有人这般说道他的闲话。
大家被她提醒,目光便刷刷地朝她头上看来,顺便打量着她这一身新娘子装扮。
头上梳的虽不是新妇发髻,但银簪子确实很打眼,还有那两对精致绢花,更衬得她秀气的小脸蛋儿滟潋生霞。
身上穿着大红衫裙,裙摆还绣着牡丹呢,再看她说话之间流露出的悠然气质,让人心中暗暗称奇。
这还是昨天把自己搞得狼狈的柳青青吗?
“我得回去洗碗了,希望喻哥没有生气我有这样的娘家人才好。”
柳青青随口说了一句,就不理众人打量和感慨的视线了。
她不急着去洗碗,而是去了堂屋。
发生了这么不愉快的事情,当然是要优先安抚男人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