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蝉一个激灵,缓缓睁开了眼睛。
在片刻的迷茫过后,她打量四周,看着土墙上挂满灰扑扑的蜘蛛网,夏小蝉不由有些失神。
而此时,那个骂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夏小蝉,还不快给老娘起来做饭?难道真要老娘大棒子服侍?”
夏小蝉心里一惊,下意识的,便一个翻身,起了床来。
这个声音……如果她没有记错,那应该是她的生母房氏的声音吧?至于房氏所说的大棒子服侍,房氏喜欢拿起手腕粗的柴火棍子往她身体上招呼,稍微一个看不顺眼,房氏便会这样对待她,夏小蝉性格倔强,对于对错是非,有很强的执着,不是她的错,她一定不会认错,也因此,她没少被房氏往死里揍。
想到这里,夏小蝉下意识的朝她床的另外一边看过去,这个小床上面,没有别人,只有她自己。
夏小蝉下意识的朝着外面问了一声,“娘,小红姐呢?”
房氏愣了一下,接着大怒,道,“你这杀千刀的死丫头,小红三年前不是出嫁了吗?你莫非中邪了不成?还不赶紧起来做饭?难道要老娘泼你大粪,你那脑子才能清醒!”
夏小蝉见势不好,忙一溜烟的朝着记忆里的厨房跑去。
而在她跑过去以后,在她身后,依然传来骂骂咧咧的诅咒的声音。
这就是她夏小蝉的亲娘,一个因为贫穷而变得刻薄和恶毒的中年女人。
夏小蝉进入夏家的厨房以后,当下,便开始熟门熟路的生火煮饭。
而夏家的厨房,说白了,其实就是四周堆满柴火,拿了泥巴弄了一个灶台的茅草屋,夏家做饭用的米是大户人家用来喂牲口的糙米,虽是糙米,但夏家人口多,所以也是节约着吃的,一大清早,也只是就着大量的野菜煮一点稀饭勉强充饥罢了。
夏小蝉因为干习惯这些事的,这边把火升好,拿了好木材驾着大火,那边开始洗锅,洗菜,洗米。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夏小蝉心里,却依然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她回来了,她夏小蝉,又回来了。
夏小蝉想起前世种种,脸上的狠厉之色一闪而过,洗菜的手顿了一下,但下一刻,便缓和了下来。
此时,夏小蝉眉眼低垂,神色平淡,看起来和平常的夏小蝉没什么两样,但是,那低眉顺眼里,却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在夏小蝉沉思中,铁锅里扑腾着声音,一股香味,也慢慢的传了出来。
等夏小蝉把稀饭拿盆子端出来,此时,在堂屋饭桌处,夏家一家人此时都已经起床了,正围着桌子,等着夏小蝉把饭菜端上桌。
夏小蝉在夏家三房排行第四,夏家重男轻女,从小到大,对夏小蝉非打既骂,在夏小蝉的上头,夏小蝉还有一个姐姐,不过很悲惨的,为了给夏小蝉的大哥夏大虎娶老婆,房氏把夏小蝉的姐姐夏小红给嫁到了比夏家更加偏僻,更穷的穷山沟去了,听说那家人给了十两银子,虽然那家的男人都三十好几了,但是夏家还是把十四岁的夏小红给嫁了过去。
其实说好听一些是嫁,说难听一点,其实夏家就是卖女儿。
卖掉自己的女儿,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娶镇子上杂货铺小老板的女儿。
夏大虎如果愿意娶同村的小花,其实只要二两银子就可以了,而这二两银子,夏家是能出的上的,可是,在说到把夏小红嫁走的时候,即便明明知道那个男人的情况,但是夏家任何人都没有异议。
夏家女儿的悲哀,生下来,好像就是给夏家人做牛做马使唤的。
娶夏小红的那个男人夏小蝉是见过的,长得五大三粗,双眼暴躁,一看就是脾气不好的人。
而这个男人的满脸麻子,更是给夏小蝉非常深刻的印象,一个字,丑!
看过那张脸以后,想到夏小红要和那样一个人过一辈子,每每梦里,夏小蝉都打冷颤。那人有一双猥亵又阴沉的三角眼,邋遢着鼻子,头发粘乎乎的,全身一股子的臭味,而那一个一个的麻子点点,让那人一张脸,呈现一种非常恐怖的视觉刺激,让人想到了一种生物———鬼!
长得这样一副模样,听说性格还暴躁,这也难怪三十多岁了,一直娶不到老婆。
而去年嫁过去的夏小红,可以想象生活在一个比夏家村更加贫穷落后的地方,结局会是怎么样的。
在前世,直到夏小红死掉都没能再回一次夏家,听说那家人男人暴力懒惰,婆婆刻薄凶残,夏小红是生生被折磨死的。
夏小蝉在沉思之间,把稀饭一碗一碗,给舀好了。
而正当夏小蝉要自己舀饭的时候,旁边的大嫂陈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娘,人家是双身子,只吃一碗稀饭你孙子在肚子里叫饿呢。”
房氏听后,眼睛闪了一下,看了看饭桌子上的几人,最后,房氏的眼睛朝夏小蝉盯过去,恶狠狠的道,“夏小蝉,把你的稀饭就分半碗给你嫂子吃,你这懒丫头,反正是个赔钱货,少吃半碗,你也少长一些懒肉!”
说话之间,房氏把夏小蝉的饭碗一抓,当即倒了大半碗稀饭出来,递给了旁边的陈氏,而旁边的夏父夏世康连着夏家三兄弟都默不作声,只当没看见房氏这番作为。
如果是前世,夏小蝉肯定立即就闹开了,毕竟自己一大早起来辛苦煮的稀饭,只有这么三五口米汤加上野菜叶子,任由谁,心里都是不甘心的。
而事实上,在前世,夏小蝉闹的后果,是房氏抓起旁边的一根碗口粗的棍子,便没命的朝着夏小蝉身体上招呼着,夏小蝉身体上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传来,末了,房氏逼着夏小蝉下跪认错,如果不认错,她就继续打,一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