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揉着脸从床上爬起来,“啪”的一声按熄了手机上定的闹铃。
前一天晚上被潘却拖着,硬是没能找到机会和李乐恩两人一起开溜。想聊的话题没聊成也就罢了,居然还被拖到KTV去听罗教授吼了半晚上老歌——好歹也是这么大个人了,而且还是当老师的,怎么就是能如此精力充沛呢?李乐恩这家伙也是靠不住,这厢刚和周舟商量着怎么闪人,下一秒居然就跑去和罗教授合唱《纤夫的爱》,那戏多的劲儿,让她自叹弗如,最后还是借口说明天有重要的工作才成功逃遁出去了。
——当然了,这也并不能说是纯粹的借口,毕竟段星阑说了今天要她去他办公室,这是实打实的。
周舟拍了拍自己的脸,准备在去公司前先冲个凉。她打开装内衣的抽屉,手指在数件内衣之上迟疑许久,最终还是拈起了一条带蕾丝边的高叉内裤。
段星阑的公司,这是第二次去。和它烜赫的声名相比,这里的规模并不算是太大,仅仅包下了CBD区一栋写字楼的其中两层而已。
究其原因,编剧经纪这个行业,比起坐在办公室里,更倾向于在外面两头跑。比起实干,更看重手腕和人情。
独身一人前来,周舟心里还是有些惴惴。她紧张地理了理头发,又握紧了挎包的背带。所幸段星阑似乎早有准备,前次看到过的那个谜之有股幽灵感的高级秘书已经等在前台,见到周舟以后微微点头,示意她“跟他走”。
公司内的分区并不复杂,管理模式显得较为扁平。一个个的格子间将无数人划归进自己的一亩叁分地,电话声、语音声、社交软件的提示音时不时响起。有高跟鞋的职场丽人一阵风似的卷来,又直奔打印机而去;打着领带的干练男士握着电话直起身,一只手狂薅自己的额发,不知在争什么条款,寸步不让、唾沫横飞。
这里急躁、紧张且匆忙,很多人的唇枪舌剑的一来一往间涉及的都是千万级别的影视资源。他们和资本方磨着洋工,还得照顾着自家艺术家的情绪,咕嘟咕嘟就像沸水一样,这样的紧迫感使得从未融入过这种工作氛围的周舟有一瞬间感到了自惭形秽……
直到她隔着玻璃隔断看到了段星阑。
如果将这层楼比作暗潮汹涌的大海,段星阑无疑是其中的定海神针。他所在的区域往外辐射二十公尺,空气中仿佛设下了无声的禁令,每一个途径此处的人都特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好几个秘书——或是周舟不了解的职位的桌椅被安排在门外,像一道护城河般夸张地拱卫着中心。坐在里面的人,当然不是什么独裁的暴君,只是在他的领域,向来有着他自己的规矩。
秘书无声地推开办公室的门,不知是不是房间里的冷气开得更足,周舟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错觉自己变成了Oz,又或者是被白兔蛊惑的爱丽丝。
办公桌前的男人正在翻阅某份文件,隔着较远的一段距离,视线像鹰隼一般在周舟身上定了定,然后才滑到旁边的秘书身上,微微颔首。
“段、段先生……”周舟再度握紧了身上的挎包,就像把它当做了力量的来源一般,拖着步子挪了过去。
虽然已经有过非常亲密的关系,可是只身驱车前往影视基地的段星阑,和在此处坐镇的他在气势上似乎有天渊之别。看到了如此多优秀的人在他手底下工作,才在她的头脑里加深了对他的能力、乃至于社会地位的了解。
那曾和她有过短暂肉体欢愉的真的是眼前人吗?那样的亲密对于他这样运筹帷幄的人来说是否真的具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呢?
内心深处潜藏的某种自卑的倾向被唤起,周舟发现自己在段星阑面前似乎就总是被压着无法挺胸抬头做人。她的视线不自觉地下移,从男人的脸上移到了锁骨间。
啊……突然,她有了不小的发现。
领带还是内敛稳重的暗纹没错。但是段星阑今天打的不是那种商务人士惯用、方正宽大的温莎结,而是一个小巧的、轻便的,暗藏了某种暧昧巧思的……亚伯特王子结。
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段星阑抬起手,轻握着领结调整了一下,锆石袖扣在上午的阳光投射之下无比闪耀。在半个月前的某个深夜里,在她载沉载浮的、被快感模糊的记忆之中,也曾见到这对袖扣,在床头柜上如此沐浴着月光。
——对于这闷骚的家伙来说,这或许就是最大程度的勾引了。
段星阑咳嗽了一声,掠过他强装淡漠的眉眼之间,烧红的耳廓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某种隐隐的愉悦和得意如机油一般润滑了这具僵硬的躯体,周舟感到方才的那种局促消失了。原来与她紧张不安的心情对应,那好像多么高不可攀的庄重之人也会有这样的七情六欲。
在这一瞬间,什么闲言碎语、甚至即将到手的新工作都已不再在意,周舟就像是打哪儿来的小佃户,知道地主奈何她不得,第一时间就想得寸进尺地做他的主人,非要砸坏这家伙禁欲的金身才好。
那种情绪化的东西是很有力的,很多时候甚至能把理智推到一边。就像有的人是遏制不住的发怒,但是对于周舟?她只是克制不住地……发情而已。
被拉着领带吻住唇的时候,段星阑是惊愕的。他实在没有想到周舟怎么会突然如此主动,和几分钟前那个都不敢好好抬头看他的小姑娘简直不像一个人。
鼓励她……他确实有想鼓励她没错。但是像现在这样在办公室中、当着一众下属的面拥吻,这种场景他是根本没敢在脑海中勾勒的。
又或者,真的没有过吗?
周舟黏的很紧,一只膝盖已经攀上了办公桌。她一只手扯住段星阑的领带,没顾得上男方的心情,只像小狗似的在他的唇边舔吻、轻啜。亲吻已经够拨动人心,更加让人酥麻的是她唇瓣开合间溢出的喘息,一阵一阵的气音之间夹杂着颤抖的轻吟。
好热……
快感的驱策下,仿佛血液都奔涌向身下的某个所在,胯下紧绷的感觉清晰地传来,段星阑感觉自己从未在做某事时感到如此困难过。他用余光在办公桌上搜索,关上的玻璃隔断上安置的百叶窗时,才敢松开齿关,放周舟进来。
笨蛋。
掩耳盗铃而已。
“哈……”只是,在这样的状况之下,好像也没有办法去考虑那么多了。
周舟垂着眼睛在他的口腔内勾勒,赤色的舌在狭小的空隙之间激烈的翻卷和摩挲。原本还想故作矜持、摆正一下姿态,可是在如此强烈的快慰之下,就算是圣人似也会堕落。
段星阑不是圣人,他也只是一个会沦为欲望傀儡的普通人而已。
他伸出手去,想扶住她的后脑去进行更激烈的探索,可是这小家伙灵活得就像一尾鱼,一溜烟从他的掌握之间钻了出去。
细长的银丝从她的唇边,牵到他的唇边。
如此进的距离之下,周舟的手指从段星阑的脖颈间一路攀爬上来,撬开他的齿关,翻搅他的舌头,就像主人在检查家犬的牙。
她也感觉到自己做的似乎太过火了,但是灵魂好像飘浮到了体外,一切都不再遵循她既定的程序。试探到了他的边界,就总忍不住得寸进尺地像再犯犯贱,如果我这样,他还会不会忍我?
“段先生,不是要讲工作吗?”她听见自己说。
段星阑吮吸手指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牙痒痒地想一口把这根葱白柔软的手指咬掉。
他怎么会给了周舟这种错觉,好像他是哪来的软柿子?
也许是时候给她上一课,不是每次都能指望像上次那样,乱撩拨他一通,还想舒舒服服的善了。
小姐,没那么好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