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天黑透,那华人服务生过来问要吃什么,各人分别点了份简餐。
李铮用中文问那服务生:“有中餐可选吗?”
服务生笑着回他:“蛋炒饭要吗?我们的工餐可以分你一份。”
李铮道:“那谢谢了。”
服务生又问半天都没说过话的男孩Lou。
他也用中文说:“可以给我也来一份蛋炒饭吗?”
服务生记下,走开了。
李铮隔着桌子看向男孩,他也在看李铮,李铮看出他的羞怯,这个场合让他很不自在。
“你是哪里人?”李铮用中文问他。
“Evanston。”他却用英文答。
是ABC吗?李铮对他笑了笑。
夜幕中,窗外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阴沉了一周多的天气,像把积压在云层中的所有晶莹花瓣全部抖落了下来,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天气预报说明天才会有暴雪,我还信了。”大卫道,“未来几天出门都会受影响,李,我记得你住在校外?上课恐怕都会有麻烦了。”
李铮开玩笑说:“我学分修够了,可以堂而皇之地逃课。”
于是众人匆忙吃过晚饭,就地解散,趁着道路还勉强算是正常,匆忙各自赶回家去。
刚才点单的服务生却在李铮离开前,过来与他攀谈,说也想报考纽约大学,李铮听他介绍了自己的成绩单和家庭情况,心知希望不大,还是简单介绍一番,再委婉地告诉他,不如多了解一些其他院校的情况,多几个备选项。
等聊完,李铮从咖啡馆出来,路上的雪已经积得很厚,几乎没了行人,车辆也已经很少。
他的车停在了马路对面,过马路时,积雪都能没过他的脚面,看来天气预报也没乱说,的确是一场来势汹汹的暴雪。
到车前,他开了车门,听到身后有踩雪而来的咯吱咯吱脚步声,在当地几年的生活经验让他立刻警惕地回头,他可不想在这空无一人的雪夜街道遭遇抢劫。
来人像是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原地站住,不敢再上前。
李铮也吃了一惊:“怎么是你?你怎么还在这儿?”
是那个叫Lou的男孩,他的头发和肩上都落满了雪,像在雪中淋了很久,怎么回事?他刚才不是走了吗?
Lou伸手拨了下眉毛上的雪粒,说着中文:“请问,可以让我去你家留宿吗?”
李铮:“……”
他上次听别人说这句话,是在一个派对上,出自一个喝多了的白人女孩。他拒绝了这代表她想和他发生关系的请求。
这个男孩是什么意思?他看起来还很小,总不至于是做……那个的吧?
李铮完全被搞懵了,说:“不好意思,我不需要……我不方便。你住哪里?如果顺路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
“我没有地方住,”Lou说,“来的时候以为这边会安排住宿,结果是没有的。”
李铮明白了,道:“那我送你去旅馆吧。”
雪太大了,李铮不想在雪地里继续这样站着,把车门拉开,道:“先上车好吗?”
无论如何,至少离开了蔓越莓街。
“在我住处附近帮你找一家旅馆,可以吗?”李铮道。
“纽约旅馆是不是都很贵?”Lou直视着前方,说,“我不是太有钱。”
李铮语塞片刻,才道:“我知道有家很便宜,一晚只要几十刀。”
Lou没有答话,两手的拇指食指拧在一起,透出一股困顿的难堪。
但李铮说完就觉得不妥,倒不是猜到几十刀对Lou也不便宜,而是那家旅馆他只是听别的同学说过收费不高,但环境也很差,卫生设施倒是其次,主要是还聚集了很多底层三教九流人士,毒.品,卖.淫。
“今天你还是先住我那里吧。”李铮道,“明天我帮你问问大卫,看能不能安排住处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