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安排,丁博东是极其不爽的,这不,在房间里,他一边帮陈甯收拾剪下来的叶子一边抱怨:“那小子竟然就这么便宜了姓白的,她可是差点要了你的命呢。”
“老头,你能别再说这事了吗,一天叨叨个没完没了,烦不烦,”陈甯拿着剪刀,一点一点剪着手上虞美人,然后又将其放下,把蒲草碍眼的枝叉和叶子剪断,插到了简易花瓶上面,然后又把刚才剪好的虞美人搁在它旁边,“诺,把这个搁在餐桌上。”
“难道你就不生气吗?他明摆了就有点偏心白杨。”丁博东接过那花瓶,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这与我何干?再说了,我不没事吗,流点血,就当减肥吧。”
从腰受伤、子宫受伤,到被插上那么一刀,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月,热烘烘的夏天在最后的余热里悄然离去,微风习习的初秋也赶着脚步接了上来。
她就像做梦一样,躲在这个地方,一点一点地颓废下去。
“还没事,要不是我赶来的不及时,说不定,说不定……”
丁博东说着说着,忽然有些哽咽,他拿起了刚才的花瓶,送到旁边的桌子上。
他直起腰时,一滴浑浊的眼泪掉在了可以随意折叠转动的桌子上。
他用干裂的手指轻轻抹去脸上的泪痕,感觉自己忽然老了许多。
当初他之所以让陈甯在莫幽那里修养,不过是因为他安排人监视着那里的一举一动,而且他也希望自己的女儿与莫幽能有个好的结局。
可是,还是出现了这样的意外。当监视人将这个事情告知他时,他忽然感觉昏天暗地的头晕,由于太过焦急,他一个脚崴,差点摔在了地上。他坐上了私人飞机,带上了最精锐的部队去抢人。
当他再次见到陈甯时,她已经安静地躺在了病床上,周边的医护人员忙碌着。
莫幽瘫坐在墙角里,两条大长腿就这样并排的搁在地上,好像脱离了身子被遗弃了一般。而他的头靠墙仰着,眼眶红红的,眼睛里挤满了血丝,血丝饱满得像一条条吸足了血的爬虫,好像随时随地从眼眶里爬出来?
他整个身子里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灵魂似乎也已经被勾走,活生生一个僵死的人。
但丁博东却没有多看他一眼,因为他害怕,他再多看一眼,就会抽出匕首刺上去。
所幸,陈甯没事。
丁博东又徐徐走了回去,这时陈甯又开始捣鼓花材:栀子花、满天星、鸡爪槭。
她一边摆弄着一边自说自话:“洗手间的花可以选择带香气的、色彩粉嫩一点的。卫生间得环境较潮湿,而且有一股异味。这些花适合这样的环境,同时也能去除洗手间的异味。最重要的是,童心种的花真不赖,要不用上,到季尾了,这些花也凋谢了,怪可惜的。物尽其用,让它们发挥最后的价值也不错。”
丁博东听着,眼角眉梢慢慢染上了温柔,一切抖那么好,他的心在一次填的满满的。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对了,你是怎么治好你母亲的?”丁博东突然想到什么,扬起头看着陈甯。他不明白,童心时好时坏那么久了,怎么突然就完全好了呢。
“啊,”陈甯一愣,旋即明白他问的母亲指的是谁,“哦,很简单啊,她的病根在那场火,我是将她带回了那个场景中。”
“什么!?”
丁博东惊惧地盯着陈甯,脸上的肌肉不规则地抽噎着。
“嗯,我制造了同样一场大火,同样有孩子哇哇大哭,同样有人扭曲地大笑。只是当她走进那间烧的黑漆漆都屋子时,看到的不是一具烧焦的小尸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那里。”
陈甯一边徒手摘掉那些多余的叶子,一边头也不抬地说着,就好像在聊邻居家的八卦一样漫不经心。
“那个人就是你,一个酷似童心的你。你不怕她病情加重,再也无法从那个记忆的黑洞里走不出来?你就那么确定你能成功。”
丁博东看着她凉薄的表情,心里极其的不舒服,又有一点点的心疼。
这时陈甯抬起头,瞟了一眼丁博东,随即又垂下眼睑,淡淡地说:“不,我没有把握,只是试一试。因为……”
“没有把握你还敢试,她是你母亲!给你生命的母亲!”
丁博东霍然起身,凸着眼珠子剜着陈甯,不敢置信她竟然拿亲生母亲的命拿去赌。
陈甯奇怪地看着丁博东一突一突的胸口,不懂他为什么那么生气,她做错什么了吗?
“童心的病是心结,只有把心结打开了才能好起来。而且那件事就是一个化脓的伤疤,唯有揭开剜出有毒的浓,她才会彻底好起来。当然,这个过程会比较痛。”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贯是她生存作风。一路走来,多少次,她都是用命去赌那么一点缥缈的希望才能活到现在。而且,童心最坏的结果不过还是疯疯癫癫罢了。
“你说得倒轻松,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你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去赌,就像拿着一百块钱去赌场一样,毫无份量。如果是你的养父,你敢说,你也能迈出这一步?说不好听了,不过是你怪她没养你,没有感情,才会这样。”
至始至终,陈甯在处理童心的事情上总是不痛不痒,就像让童心去套乔丽娜的话一样,她就不怕童心有个意外?万一乔丽娜疯狂似的逮谁咬谁怎么办?毕竟童心病情刚刚有好转,就得再次面对那些痛苦的记忆。
听了丁博东的话,陈甯面露愠色,赌气说道:“当然,如果同样的情况,换成我的养父母,我肯定不会冒险。因为不管他们是癜是狂,我都会照顾他们。可是为什么我能这样对童心呢,因为没有感情。我至始至终就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去观望去筹谋。”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