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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有人来,傅子垣有所收敛了。
    傅子垣坐回去,忽而吹来一阵风,树叶簌簌落下几片,桌子上的纸张也飞起来落在地上。
    傅子垣坐着不动。
    贾甄甄沉默了半晌,轻轻开口,“姑姑,收拾了这些纸,你跟我一起去闵家。”
    傅子垣扫一眼贾甄甄。
    林姑姑赶紧去捡纸张,她是宫里的老人,一看纸张上的官印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傅子垣道:“我不是逼你,但六公主,如果阿盏出事,我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
    林姑姑立马道:“大胆!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贾甄甄只觉得到现在还头晕目眩。
    她微微抬手,喊住林姑姑,“姑姑,去准备吧,带上人,去闵家。”
    带上人?!
    贾甄甄眸光沉沉。
    这是一笔烂账,根本没得算!
    金宴竹做陈帝的影卫,去杀闵思琢,闵思琢大难不死回来报仇太正常了,可偏偏,金宴竹浑身干净没有下手的地方,而最好下手的是金家的生意,全都掌握在金宴盏手里,闵思琢动金宴盏实在无可厚非。
    贾甄甄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会是他们两个人之前闹得你死我活。
    “嘶——”贾甄甄倒吸口凉气。
    偏偏自己的身体还不争气,一阵一阵抽抽地疼!
    林姑姑道:“公主今日身体不适,还是改天……”
    她看着贾甄甄都觉得心疼,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贾甄甄根本都没有停下来过,但偏偏,傅子垣还如此咄咄逼人。
    “不必。”贾甄甄道:“阿盏在牢里多待一日,就要多吃一份苦头,去闵家吧。”
    哪怕这笔账再难算,也得算清楚不是。
    傅子垣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终于走了。
    林姑姑皱眉,道:“傅将军今日来……”
    “他是要我做选择,到底是阿盏还是选思琢。”
    林姑姑道:“那公主觉得呢……”
    贾甄甄道:“我不知道,如果是父皇还好,怎么偏偏是他们两个……”
    贾甄甄一个头有两个大,但多说无益,贾甄甄道:“贾敏蠢蠢欲动,如今我跟贾敏旗鼓相当,傅子垣若是暗中倒戈相向,因为阿盏的事情和我对立,甄让的处境怕是会不好。”
    林姑姑点点头。
    “算了,先去看看思琢吧。”
    ***
    贾甄甄和林姑姑出门,马车才走到半道,却被人截住了。
    “小六,好兴致,还到处玩儿呢。”
    一听这声音,贾甄甄立刻知道是贾敏。
    果然,马车帘子撩起,就是贾敏。
    几日不见,贾敏脸上凶相更甚,一见贾甄甄,顿时都能冒火。
    “怎么了?”贾甄甄懒懒问道。
    “段衡呢!”
    “什么?”贾甄甄诧异,旋即又皱起眉,“你要找自己驸马,不该在你府里找吗?”
    “我找不到他……”贾敏脸上的慌乱一闪即逝,很快,她柳眉倒竖,拿着马鞭直直指着贾甄甄,“那一天晚上,他没有回府上,此后几天,音信全无,说,你当时跟他说了什么?!”
    贾甄甄很快回味过来,贾敏说的怕是自己要金簪的那天。
    贾甄甄问心无愧,道:“并没有说什么。”
    “我不信!”
    “随便你。”贾甄甄本来要放下马车帘子,却一抬眼对上贾敏气得发颤的模样,一瞬间仿佛看到上一世自己临死前甄妩的模样。
    人爱不爱一个人,简直是写在脸上的,怎么可能装出来。
    贾甄甄道:“那天晚上,他还了我东西,直接就走了,你若是不相信,可以去问罗萍,他当时也在场。”
    “你当真没有说什么?!那他怎么会走,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四姐!”贾甄甄打断她的话,“四姐,在你心里,你将段衡当做什么?他没有娶你以前,和甄让齐名,也是个潇洒的少年郎,可是娶了你以后,自己成了什么样子,还有那次在赌坊,你一心求胜,可知道你将他的性命当做赌注的时候,他又在想什么……”
    “他不过是我的一条狗,他有什么资格不愿意?!”
    贾甄甄摇摇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四姐,段衡虽然娶你的时候你不同意,但那不是他的错,你与他婚后,他不仅将自己给了你,也将皖南给了你,现在……”
    “我知道了!”贾敏疏忽打断贾甄甄的话。
    啊?
    这知道什么了?
    贾甄甄还处于蒙圈的状态。
    关于金簪的事情,贾甄甄从来没有自恋的想过是段衡喜欢自己。
    贾甄甄在段衡和甄让最风光的时候就一直追着甄让跑,关于段衡的事情就自然也知道的不少。
    段衡从前,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两相对比,再加上贾敏说段衡的变化是从赌坊那夜开始的,贾甄甄一瞬间就明白了。
    段衡与甄让一样的出身,甚至于他的出身还要高于甄让,结果最后是这样的结果。
    段衡是真的喜欢贾敏。
    所以贾敏不明白段衡变化的原因,不过是她看着段衡的时间太久了,她已经习惯了段衡对她的好,一旦这份感情开始出现了细微的变化,她就会受不了。
    贾敏道:“我不会放过你的!不管是因为哪件事!”
    贾敏说完,骑着马就走了。
    她身边跟着一堆侍卫,风卷残云一样走了,简直是南风过境。
    贾甄甄看着贾敏骑马远去的背影,微微叹口气。
    好在这个事情很快就过去了。
    贾甄甄跟林姑姑继续去闵家。
    到闵家的时候,天色尚且没有暗,但闵家门前已经点起了白灯笼。
    人走到灯笼下,能感觉森森冷意。
    林姑姑道:“公主,确定要问?”
    铁证如山,还有什么要问的?
    闵思琢确实聪明,抓了个金宴盏措手不及,但是他到底不是傅子垣的对手。
    如果换了一个文官来审理这个案子,陈帝因为金宴竹而推波助澜,金家最后的结果不会好,可惜——
    贾甄甄道:“傅子垣还等着呢,我不来,他如果动手,后果不堪设想。”
    林姑姑叹口气。
    贾甄甄道:“走吧,姑姑。”
    闵家的小厮立刻去通报,不过一刻,闵思琢就匆匆来了。
    他病气尚且没有过去,人浑身透着一种病怏怏的脆弱。
    隔了老远,见了贾甄甄,闵思琢便笑,“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思琢……”
    贾甄甄一开口,闵思琢脚步就顿了一下。
    他们是多年的好友,再清楚对方不过了。
    闵思琢收敛了笑,对身边的侍从道:“都下去,没我的命令不许过来。”
    小厮侍女鱼贯走了。
    林姑姑对贾甄甄使个眼色,也走了。
    偌大的正堂一时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贾甄甄道:“思琢,你为什么要骗我?是你动的手,不是吗?”
    闵思琢并不否认。
    贾甄甄能上门,他就心里有数。
    闵思琢轻轻咳了两声,在一边坐下。
    他发丝飘飞,在墨黑的夜里,显得明珠样的双眼璨璨生光,他叹息一样道:“甄甄,难道要我大方的放过他?”
    “这……”
    “如果不是我的死讯,我父亲怎么会拖着病体去皖南?那封血书……”
    “是陈帝!”
    闵思琢淡淡笑了,于深沉的夜色里,叹口气笑了。
    他的声音幽幽的,似没有实体一般,随风飘散着,道:“可是甄甄,血海深仇,我不能不报,我一直不想你卷进来,如果……”
    “什么?”
    闵思琢笑了,并不看贾甄甄,而是看向院子里的树木,道:“如果当时我没有逃婚就好了,待在盛京,斗鸡走狗,娶了姝儿,再过上几年,考取功名,在朝中能有立足之地,能为我父亲帮衬。”
    寂寥夜色里,闵思琢合上双眼,“可是,没有如果,我父亲没了,我亲手扶棺出府的时候,我只剩下了我自己一个人。”
    贾甄甄道:“你说的不错,我明白,但傅子垣虎视眈眈,他不会眼睁睁看着阿盏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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