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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此言一出,除了季小冬,满座皆惊。
    “这?这是怎么说的?”季德茂脑子有了一瞬间宕机:“怎么好好的要离婚?”
    这是“真爱”?季海涛也愣了,他知道他大哥的事情,以他的想法,他大嫂在家里照顾爹娘,有个儿子,又有爹娘在上面压着,他大哥季海成是不会跟家里的媳妇离婚的,外面跟他的那个,八成没有好结果。
    哪里想到他大哥,竟然……竟然这么……季海涛想来想去没想出个恰当的词来形容。
    李梓悦已经烦的不行,根本不想掺和季家这些乱七八糟的破烂事儿,抱起孩子多季海涛说:“我要回去了。你还回去嘛?”
    “我……我……”季海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算了,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点点头对李梓悦说:“走吧,一起走。”
    季海涛给季德茂打了个招呼,季德茂现在哪里还有心思管他。
    季传胤已经到了厨房告诉了他娘,家里登时乱作一团。
    他娘赵兰英披头散发的从厨房跑到堂屋,手里还拿着一根擀面杖:“季海成你没良心!陈世美!王八蛋!不得好死!”
    吴翠芹和王荣花也慌慌忙忙跟在后面赶过来。
    “怎么了,怎么回事儿,怎么好端端的要离婚?”
    “你问他!问他!”季德茂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了,老三家的刚刚在席上,说的季海成因为孩子上学的事情找她,根本就不是因为传胤。
    “这个逆子!”季德茂对吴翠芹怒道:“他不但在外面找了小媳妇,孩子都该上学了!”
    “我没法活了!”赵兰英听到这话,一屁股坐到地上,边哭边骂:“我没法活了啊!你们老季家这是让我死啊!爹啊,你没的太早了,不能给你闺女撑腰!你闺女让人给欺负死了!”
    “这怎么说的。儿媳妇,你放心。我不会对不起我老兄弟!”季德茂对赵兰英保证:“只要我不死,季海成就离不了婚。”
    转头指着季海成道:“你敢离婚就别认我这个爹!信不信我打死你!”
    季海成冷着脸不为所动,他发现季德茂已经老了,事情掀开闹起来,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反而让他更多了几分底气。
    “爹,村部说……”
    闯进来的季海明话音儿噎在了嗓子里,季小冬给她爹使了个眼色,示意外面说话。
    第4章 又一倒霉蛋
    季小冬把她爹叫出来,刨去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挑头的那一段,给她爹讲了前因后果。
    季海明边听边摇头叹气:“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季小冬忽然想起她爹刚进院时没说完的话,问道:“村部怎么说?”
    “哦哦。”季海明也想起了自己家的“正事儿”:“村部说你刚过十岁,咱家要往后排。先紧着上半年的发证。”
    季小冬扯扯嘴角笑了笑。
    “本来想着你爷爷是会计,让他到村部说句话。”季海明又是一阵叹气:“家里出了这档子事儿,哪里还有心思管别的。”
    “可不。”季小冬对她爹说:“你抓紧去院里看一下吧,别真打起来。”
    “不能,不能。”季海明虽然嘴里说着不能,却还是匆匆进了院子。他太知道她爹季德茂的脾气了,不拉这点儿搞不好真出大事儿。
    季小冬没有再进去,看热闹也是会被误伤的……
    她也不想回家,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在村子里走。
    她从小长在城里,后来工作虽然跟农业有关,但更多是跟着季节的流转去试验田,冬天很少有机会能到农村去看一看。
    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树上的叶子已经落尽了,枝枝杈杈孤零零的插向天空,田野里衰草遍地,房前屋后一堆堆没有融化的积雪,满目荒凉,天地之间只余黑白两色。
    季小冬绕着村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偶尔遇上几只野狗。
    寒冬腊月里有了微微汗意,这点儿热气和汗意被北风一吹,却比方才更冷了三分。
    季小冬不想回家,她早晨在家里观察了一下,除了一个大土炕,家里没有了其他取暖设施。她又不想一整天都在炕上窝着,去哪里呢?想来想去,裹裹衣服,走向刚刚路过村头时看到的一处麦秆垛。
    麦秆垛又松又暖,往深里掏,还会有保留下来的夏日阳光的味道。农村的小孩子,冬天喜欢在麦垛上掏个洞,像小鸟趴在鸟窝里那样蹲进去,又好玩有暖和。
    现在这个麦垛,是季小冬的目标。——她虽然没有农村生活的经历,但是她知道,细胞呼吸作用产生热量,麦秆垛的中心一定很暖和。
    科研大佬季小冬跟着她的“科学判断”,终于走到麦垛前。
    拉开弓步,撸上袖子,双手成抱球姿势掐到麦垛里……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这个软塌塌还有点热的是什么!!为什么没有麦秆嘎巴嘎巴光滑硬脆的触感!!!季小冬瘆的鸡皮疙瘩从手指尖儿起到耳朵根。
    “啊啊啊啊!!!”麦垛里摇摇晃晃站起来个头发蓬乱脸色苍白捂着胸口身上粘满麦秆儿的人:“季小冬你有病啊!!”
    “你谁啊!!”
    两个人同时尖叫起来。
    “季小冬你真有病啊!”
    季小冬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年龄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脸上是毫无血色的白,头发蓬乱,微微上挑的眉梢眼角,显露出少年人对世界的嘲讽与反抗。
    最刺眼的,还是他额头上如何也遮不住的一大块青紫。
    这谁?季小冬一点儿都不见外的“鸠占鹊巢”,钻到麦垛已经挖好的洞里。
    既然他认识我,说明“季小冬”也认识他。如果他能嫌弃我是“倒霉蛋”,直接走了把这个地方让给我就好了。
    季小冬一边想一边对丝毫不动的少年说:“往那去一点儿。都没我的地方了。”
    没想到少年白了她一眼:“这本来就不是你的地方好吗?”
    这小鬼头有意思。季小冬就喜欢治这种不服气的小孩儿。
    那曾想她还在回忆书里的情节设定,这小屁孩儿竟然率先发难。
    “咋啦姐们儿,让你奶奶揍了让你大娘骂了还是被你堂哥欺负了?”
    ???这小屁孩,不能盼人点好吗。
    季小冬躺在窝里,看着阴沉沉的冬日旷远天空,慢悠悠的说:“我今天啊,接生了一只大母猪,铁口直断了两条大鲤鱼,救了我小叔,刚了我爷爷,别提多威风了!”
    “吹牛呢吧。”
    没打击到别人,结果发现跟自己一起倒霉的人突然不倒霉了,少年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嫉妒和酸意:“你这么得意还往这里跑?”
    季小冬说:“家里乱糟糟的,懒得理他们。”
    “吹牛吧你。”
    少年又重复了一遍,似乎只有这样,自己才不显得那么悲惨“倒霉”。
    “信不信无所谓,以后就知道了。”季小冬懒得理这些小孩子拌嘴一样毫无营养的话,她终于想起了书里的设定,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叫常松年?”
    被叫作常松年的少年却一下子跳起来:我说季小冬怎么跟从前不一样!她竟然问我叫什么?!
    “季小冬!你是不是季小冬!说!你是哪个大仙儿附了季小冬的身!”
    边说边扑过去要掐季小冬的脖子,把“大仙儿”掐走,把“季小冬”掐回来!
    卧槽!季小冬赶紧打了个滚,躲是躲开了,结果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常松年,我跟你闹着玩儿呢!”
    季小冬赶紧对着要追下来的少年大喊:“你上了几年学怎么还这么迷信!”
    妈蛋,在这个愚昧、迷信、封建的农村,科学大佬简直寸步难行!
    “我服了,我认输。我刚下发癔症。”怕她不信再上来“驱邪”,季小冬赶紧把想起来的信息说出来证明自己:“不就是咱俩同班么,你喜欢孔思莲,常被你爹打!不就这些!还能有啥!”
    “我才没有喜欢孔思莲!”常松年反驳了一句,却没有再追着要掐季小冬。又爬上麦垛躺了回去。
    季小冬也跟着爬进去,跟常松年并排躺在一起,默默回想书里的内容。
    如果按照自己学生们的说法,这个人在书里属于“阴鸷男二”。算算时间,这时候他的妈应该已经离开了。按照书里的说法,他妈不是当地人,是在大山里沿着公路一路乞讨来到他们村。他妈想找个地方落脚,他爹当年取不上媳妇,两人一拍即合。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他妈抛下年幼的儿子,又沿着公路离开了。常松年他爸开始日日酗酒,不但不管孩子,反而把对妻子的怨气发泄到儿子身上,经常没有原因的无故暴打。
    和天生自带“倒霉”的季小冬,是村里的“难兄难弟”,日常谁也不嫌弃谁,抱团取暖的唯二“倒霉蛋”。
    后来他喜欢上温柔大方的女主,因为求而不得、性格扭曲报社,被男女主联手送进了监狱。
    季小冬当时听学生“剧透”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可怜他,但是现在纸片人变成了活生生有血有肉有情绪的人……
    季小冬看向身边的少年,小小年纪,眉宇间却已经没有了少年人的青涩和憧憬,反而有隐隐的戾气滋生。
    “看什么?!”常松年没好气的瞪了季小冬一眼。
    季小冬张口回道:“看你帅!”
    ???常松年虽然不知道“帅”是什么意思,但是想着“元帅”、“将帅”之类的,应该是个不错的词。
    想到这里,从没有被人夸奖鼓励过的少年竟微微红了脸。
    季小冬看到,没有在意。脸红算什么啊,她夸她的学生,经常夸的他们抬不起头来。以致学生们经常对她说:老板,虽然我们很优秀,你不用老夸。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想起她的那些学生,季小冬问眼前的少年:“常松年,你长大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常松年一下子被问住了。他从来只是想快快长大,有了力量,把现在的一切都对着他爸再打回去,除此之外,做什么……
    “你不会只想揍你爹一顿吧。”
    季小冬竟然像能看穿他的想法。常松年垂下眼,不敢看季小冬的眼睛,仿佛这样就能够遮挡住自己的所思所想。
    “打了你爹又能如何?打到什么地步才能满足?其他不满意的事情怎么办呢?也用拳头打回去?这就是你全部的人生意义?这样的人生,有意义吗?”
    季小冬一连串的灵魂拷问,这是常松年从前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那你说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少年的眼里竟然有了令人心惊的刻毒,言辞更像淬了毒药的小刀:“说的跟自己多厉害似的,你不一样是个倒霉蛋。”
    “哈哈。”
    季小冬笑了起来。
    “你说的那个倒霉蛋季小冬,已经是过去式了。”她伸出手掌,对着常松年灌上辈子看过的鸡汤:“你看手心里,这是事业线,这是生命线,这是爱情线,你看。”
    季小冬握起拳头,对常松年说:“所有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常松年哪里喝过“鸡汤”,一时被灌的晕头转向,觉得甚有道理。情绪也不再抵触,举起手掌反复看,松开、握拳,松开、握拳,并且虚心向季小冬求教:“那怎么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靠什么?”
    “山人自有妙计。”
    季小冬说话时摇头晃脑,只差带个帽子拿个鹅毛扇,就可以羽扇纶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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