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很快就来,学校电台依旧播放晨间新闻,初醒的学生谈不清哪支港股新鲜滚热辣,只同兄弟姊妹讨论昨夜荒诞的港剧剧情。
回到现实,为何摩天大厦未能崩塌,渣打银行没被抢劫,种种正常迹象实在令人气馁,唯独黎楚怡有意识了,不正常了,恍然间世界都大变。
哇,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错觉,夸张得要死。
她一夜未眠向上帝祈祷,但愿宇宙爆炸地球沦陷,这样可以把昨天的荒唐葬送在废墟里,可惜上帝没反应,祈祷再多都只能得个桔(没用)。
黎楚怡煎熬度过七个钟头,无端想起许多画面,心有绞疼感,蔓延到全身。
现在已经是早晨七点整,她终于掀开被子下床到洗手间,可怜她眼睛肿得厉害,双眼皮都熬成肿单,她实在看不过去立刻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揉脸。
于一莹买了叁明治和酸奶给黎楚怡,同室那么久都探到一丝端倪,等黎楚怡出来,望她两只红肿眼睛,惊又无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黎楚怡抽她手中的叁明治打开,愤愤咬上一口,“胡说八道乱用成语,你当初就应该选中文课,而且我这叫体验人生,总算是体会到什么叫被渣男玩了。”
“佩服佩服,你的人生又圆一笔,”于一莹过去抱她,又摸她头发,细心体贴只为传递温暖,煽情上演姊妹情深戏路,“到底是哪个大神级别的人物让你栽了。”
“无名氏。”
“不配拥有姓名?”
黎楚怡不回应,离开她的怀抱,埋头咬叁明治。
于一莹自是不知让黎楚怡一夜魂不守舍的是陈屿,她当时早就睡死在地,醒来恰好看见陈屿一个人出别墅,两分钟后才见黎楚怡从走廊穿回到客厅。
那一刻的黎楚怡头发凌乱,面目颓丧,可还是靓的。
于一莹没多想,只当她逍遥过度而疲乏,二人没多说几句就回到宿舍,她递完那杯水又去冲凉,隐约听见什么“生气”、“混蛋”……
她叹气,“你一整晚没睡真的出人意料,我就没见过你会失眠。”
黎楚怡味如嚼蜡,滑嫩鸡蛋配黄油午餐肉都贬值,“睡不着没办法,数绵羊数星星也无用。”
“那……你现在什么feel。”
黎楚怡吞下那口叁明治,淡淡地说:“想打人的feel。”
于一莹抿嘴,毛骨悚然,这场面令她想起青蛇,初不识情,待一往情深之时又变得面目全非爱憎不分。
黎楚怡怎么会不懂她这反应,提醒道:“没必要慌张,心大命大,好好读书好好玩。”
“你是真这么想才好。”
她突然鼻酸。
于一莹还在嘀咕,“我好好奇系边个,咁犀利(我好好奇是谁,那么犀利)。
“好奇心害死猫。”
下午有体育课,黎楚怡换好衣服上场打羽毛球。
她和Lily同一组训练,进入训练状态后搏命追着Lily打,扣球又狠又快,而Lily努力应付,两人最后手都酸痛。
中场休息,Lily疼得转动手臂手腕,“你今天好拼,我的手都快断了。”
黎楚怡拿起水喝,才说:“锻炼身体。”
说完,她突然想到之前有人也让她锻炼身体,闭嘴了。
到更衣室又见到陈韵思。
许是从隔壁排球场结束运动,陈韵思现在头发湿黏,鼻子通红,她笑着对黎楚怡打招呼,“下午好。”
黎楚怡也回:“下午好。”
陈韵思脱掉衣服,拿校服套上说:“今晚最后一次排练,加油啦。”
“OK,记得把台词背好。”
黎楚怡关上更衣柜的门,拆开因为运动扎起的马尾,把罗兰色的发圈箍在手腕处,看都不看她。
陈韵思见她快走,换上衣服问:“对了,你表哥有乜特殊爱好。”
黎楚怡身子一顿,“很简单,”然后转过去面对面,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说:“他做爱的时候喜欢灌输一些歪理。”
扯出个笑容,离开。
同她讲再多都无用,留一句体会暗涌便好,不过收听的那方显然不会察觉出,因她怎么也不能把人家表妹视为情敌。
陈韵思听后确实很茫然,一是怎么定义歪理,二是这么私密的东西,黎楚怡未免知道得有点多。
可能因为关系好吧,毕竟昨晚黎楚怡和陈屿在客厅闹起脾气,看着也亲密无间,后面在房间发生的事没人清楚,别墅很大,房间多,他们在的是最里面隔音不错的那个,况且当时即使睡倒一片人也有音乐配合蚌壳灯作怪,远一些就更听不清了。
其实没多少人见过陈屿对女仔发怒,他可以是笑,可以是面无表情,总之在玩乐的过程中他绝对能掌握进退,但这次不行。
排练一如既往被安排在放学以后,黎楚怡足足一日没见过陈屿,就是现在,她因为对戏而见到陈屿。
Lily都要挠头,“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没那个感觉!”
黎楚怡困得不行,开始打哈欠,“不好意思,我有点困。”
Lily说:“你今天不是还龙精虎猛跟我打羽毛球,现在蔫得跟条菜一样。”
黎楚怡拿剧本遮住张开的嘴,闷着声:“真的有点困。”
“你是不是通宵了?通宵后一开始很精神,越到后头越困,我之前赶paper搞通宵,第二天还要坐大巴去参加比赛,那时和你情况一样。”
黎楚怡揉了下眼睛,揉得快搓掉几根睫毛,“嗯,通宵了。”
陈屿已经坐在座位上,单手支着脑袋看台词,一眼都不多施舍,只要一对完戏就不看她。
Alex也无聊得抖腿,吹哨,“玩咁嗨,通宵啊。”
黎楚怡勾唇笑笑:“答对一半,我被人玩得很嗨,通宵了。”
陈屿刚想翻页,停住。
黎楚怡也打住了,找个座位趴着拿剧本罩脑袋开始闭目养神。
实在很困,如若不是执意要求不可获得的事物,比如先前所说的宇宙爆炸生物灭绝,她也不会通宵达旦。
秋天,垂吊在天花板的风扇都不转了,没有嗡嗡响的风声,只有他们的对白。
除去Alex和Lily等一行人的激情表演,其他两人坐在座位上,睡的睡,看纸的看纸,比陌生人还陌生人。
陈韵思背好台词了,但她怎么也要装没背好,就像虎皮膏药,能黏就黏,能散发味道就散发味道,她逮住时机就靠近陈屿,“我觉得这句好难背,你记忆力挺好的,不如教教我。”
陈屿不教:“一句话就难背,你的中文成绩怎么来的,”他直接叫Alex,“你上个月不是把记忆力盒子通爆关了吗,过来传授经验。”
Alex这就顺着椅子滑过去,陈韵思只好说自己突然开窍背下来了。
黎楚怡睡不着,她不想听到他们的声音,不想他们有接触,一丁点都不行,有些东西就那么一瞬便可成为阴影。
最后一次排练结束,Lily说请大家喝饮料,让男仔下楼去学校便利店买,黎楚怡睡着了,没点明自己要喝什么。
醒来的时候,桌子上摆着一盒柠檬茶,是冰的。
后来,他们又一起结伴去吃晚饭,黎楚怡背书包的时候不经意撞到Alex的剧本,她弯腰捡起递给Alex后,他接过。
手好冰。
啊……黎楚怡没再喝,只把它放在自己书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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