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这么仓促呢,都没拔,万一是什么重要的文件,还得特地回来拿。
童熙给裴堇年拨电话,顺便蹲下身来,想要将u盘拔下来,却没想到一下没拔出来,反而松动了,屏幕忽然亮起。
童熙抬了下眼,视线就那么定住了。
偌大的宽屏上,视频定格在她走向马路的瞬间,童熙双瞳晃动,食指含在嘴里轻咬,犹疑了半响之后,敲下了空格键。
下一秒,恰好是她被车子撞飞的一幕。
童熙立马丢了鼠标,蹲着的身子往后跌了几大步,后腰撞在了椅子的棱角,身体上的疼痛却像是迟迟没来那般,她身子微微的发着抖,像看怪兽一样看着电脑,从肩膀到脚,浑身瑟瑟的颤抖越来越重。
隔了两分钟,童熙才爬回去,双手横撑着电脑桌,虚软的手试着去握鼠标。
出了视频,还有录音记录。
童熙额头上已然汗湿,细密的汗渍从发际线一路往下浸透,两侧脸颊像是刚从冷水里浸泡过,汗水一直汇聚到了腮边。
她握着鼠标,点下了播放键。
心里有种恐慌和愤怒在无限的蔓延开。
裴堇年刚走了一半的路程,忽然想起有份文件忘在了家里,他亲自回来取,到小洋楼的时候,吴妈刚好将收拾好的碗筷端回主宅里,两人打了个照片,小声说了两句话。
吴妈说童熙吃过了早饭就回房间了,可能还在睡。
裴堇年点点头,动作有意识的放轻,拧着门锁将门关拢,连声都没发。
他刚要往楼上走,猛然听见了一道男人又惊又怕的声音:“......113711.”
余安!
裴堇年黑眸稍敛,心内忽然警铃大作,快步的走到书房门口,推开半掩的房门,果然见着童熙坐在电脑前。
她把自己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大班椅里,抱着双膝,下颚抵在膝盖骨上,视线直盯盯的看着电脑屏幕,窗外的暖阳打在身上,将她姣好的腰身线条描得凹凸有致,却是过于的纤瘦。
“童童。”他试着唤了一声。
童熙竟然没有反应,连头都没抬,双眼的视线就像是钉在了屏幕上,但黑白分明的眼底却是浑浊而迷茫的,没有焦距。
“别看这种东西。”裴堇年尽量不让情绪外露,还没摸准童熙的心情,他说话便显得刻意的将音量放柔。
童熙仍然没有动静。
裴堇年一只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身子前倾,另一手去握鼠标。
谁知童熙像是忽然受到了刺激,脸色骤变,双手扑过来抢,一到了自己手里,立即死死的攥着,指甲抠着边壁,像护宝那样的护着。
裴堇年咬紧了后糟牙,腮帮的肌肉往外突出一瞬,然后直接关了主机电源。
屏幕忽然漆黑一片,童熙瞳孔震动了两下,突然抬头看着他,“这是什么?”
裴堇年沉着嗓音:“这是车祸的——”
“真相对不对?”
童熙截断了他的话,出过汗的小脸看上去有些狼狈,但眉眼间凸显出来的冷色,却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睛。
童熙笑了两声,笑得十分的悲凉,“车祸是我自导自演的,我亲自指使人撞掉了我们的孩子,对吗?”
她仰着头,半侧着脸,氤氲在光晕里的小脸白得没有生气。
“童童——”
“你想说,你知道这是别人的诬陷是吗?”童熙快速的问出声,声音一寸比一寸要冷,声线里有着一丝明显的抖音:“那你还留着这种东西做什么!你要是相信我,你何必留着,干嘛不直接来问我,你调查了那么久,难道就只查出了这个?”
难怪,昨天晚上,他会问她,想不想要知道车祸的真相。
有些棘手。
棘手的就是她这个幕后“主使”?
裴堇年眉心紧皱,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需要出于稳定她情绪的角度,无数安慰的话到了口边,他忽然顿住了,黢黑深眸内蓦的浮现出了一丝防备。
他悄然的往周围逡巡了一眼,心口猛的抽紧。
而童熙还在不依不挠的质问,前一刻他还温柔的表情,突然布满了寒冽,冷声道:“任何事情都不会是空穴来风,童童,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童熙咬着下唇的贝齿松开,表情是难以置信,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他果然还是信了电脑里那些所谓的证据,是么?
童熙从胸腔里提了一口气,而后沉沉缓缓的从鼻腔里呼出来,她眉心间跳动得厉害,故意做出蹙眉的神色,才压下那股异常,她脸色平静,对上他审视的一双眼,良久才道:“解释什么?”
裴堇年阴着脸,两根手指夹击着她的下颚骨骼,迫她抬头,声音冷厉:“跟我说,车祸不是你自导自演的,是意外,你只是无辜的受害者,不是幕后主使。”
童熙心脏阵阵发紧,一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疼痛,迅速的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她抬起眼帘,水雾盈然的双眸望着他。
她双手攥着拳头,因为愤怒,而浑身颤抖不止,和他对视着,已经是气得快要喷火。
“把你的手拿开!”
裴堇年没动,脸色难看黑沉到了极致。
童熙就那么任由他捏着,也不挣扎,精致瓷白的小脸上,那抹怒气和疏冷越来越深,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个自己爱到骨髓里的男人:“是不是只要我开口说,是我指使人,配合我演一场撞车的戏码,你就满意了?”
裴堇年没说话,从高处俯瞰下来的视线,又黑又沉。
童熙冷笑一声:“好,是我。”
她劈手拍落他还掌着下颚的手,撑着办公桌站起身来,小小的身子,头高高的昂着,蔓延的抵触和倔强:“这样,你满意了吧,这就是我给你的解释!”
说完,童熙绕过他,快速的跑了出去。
裴堇年没追,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到助理的手机上。
——寸步不离的跟着太太,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