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沉默,张凯仿佛家长一样的口气说:“你不要总是这个样子,客人还在呢。”
“嗯……”张妈妈点头。
听到这里,方浣终于忍不住了,说:“阿姨好像有点不舒服的样子,你不要这么大声讲话。”
张凯愣了一下,立刻反驳说:“我跟我妈怎么说话关你什么事?”
“当然不关我的事。”方浣也是个脾气冲的主儿,“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怎么了?你敢做还不敢让别人说?我说的客气点你是不是听不懂?”
“你!”张凯立刻火了起来,觉得被这么一个娘炮在自己家里怼很没有面子,“你放什么屁?别他妈在别人家里撑脸!我要你管?你也不撒炮娘看看自己什么不男不女的样子!”
张妈妈立刻拦住了他:“你不要这么说话。”随即她又万分抱歉地对方浣说,“不好意思,他从小脾气就不好,是我没教好他,你还是快点走吧……”
方浣说:“对,确实是你没教好他。”
这句话让张妈妈和张凯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没想到方浣会这么坦白地应和。在两人还没缓过神的时候,方浣说:“从刚才我在你们家里呆的就很难受了,张凯,你已经十七岁了,虽然法定十八岁成年,这也仅仅意味着从那一刻开始你要履行你的社会责任了。但是我相信即使到那个时候,你仍然是个S逼。”
张凯怒道:“你骂谁是S逼!”
“当然是骂S逼。”方浣甚至还用英文重复了一遍,但是他笃定,张凯应该是没听懂,因为张凯又怒气冲冲地跟他说别扯鸟语。
方浣笑了:“我真的好奇你在学校里都学了什么东西?英语没学会竟学会直男癌那套了?癌变到连自己亲妈都嫌弃?我看你根本不是想让我们来给你妈妈一个惊喜吧?你是为了明天的家长会做装备吧?怎么,你妈样子不好看,让你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了?还让我这个不男不女的人照镜子?明白告诉你!老娘天下最美!当初不是你求着我来的么?你连句英文简单句式都听不懂,学得这么烂不嫌丢人了?我怎么看你脖子抬的挺硬的啊?”
张凯年轻气盛,身高体型也是碾压方浣,他被方浣气得失去理智,想要动手。张妈妈赶紧拉住了他,但是她的情绪也很不稳定,眼泪突然掉了出来,哭着对方浣说:“这是我们家的事儿,你别说了。”
方浣本来同情张妈妈,但见她如此护着张凯,情理上虽然能理解,但也不免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心里顿时什么想法都没了。
他顾及这个顾及那个有什么用么?母子俩显然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反正他才是个破坏家庭和谐多管闲事的坏人。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大体是主张让人们不要掺和别人家的恩恩怨怨,免得惹一身骚,多少有点袖手旁观的意思。可方浣不管,十只狐狸加起来都没他一个人骚,他还怕惹骚?他现在只想自己爽,他就是要当坏人。
别问,问就是张凯先动的手。
“你以为这样是对你儿子好么?”方浣也懒得尊老爱幼了,直接说,“你不也是害他么?还是说,你身为一个女性,也天生认为不化妆走到外面抬不起头来?不化妆找不到男朋友?没有高跟鞋没有口红就不是女人?你觉得你儿子天天这么嫌弃你是对的么?你认为你老公跟你离婚是因为你不修边幅么?你真的这么认为么?”
“还有你!”方浣转头对张凯说,“你妈养你付出了她的全部,虽然我认为家长把自己的人生缺陷强行加之在孩子身上这件事本身就是哈批,但是你就这么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你还真的是个龟儿子。我就看了你妈半天我都觉得她累,你难道没感觉么?你要她在外面工作赚钱要她回家伺候你,还要让她精致漂亮不能在同学面前给你丢面子,你讲不讲理啊?你为她做什么了?生你还不如生块叉烧!”
张凯大叫:“你个死人妖别在这里放屁了!”
“我这个死人妖就是这么无所畏惧,怎么了?有本事你打我啊?你未成年人好了不起哦!我好怕怕哦!”方浣戏精上线,“像我这种死人妖当然是人贱嘴毒的咯,你连点这种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请我来,也太天真了吧?吵不过我就大吼大叫?你真是不光最笨脑子还笨,听不不懂人话只会标签化搜索,给我打标签,给你妈打标签,那我也给你打点标签好不好?像你这种男人呀,没在学校里考个第一名就不要会来乱逼逼,长大后没在外面赚个几百万回来养家都不是纯爷们儿,结婚买房子还让家里掏首付?哎呀这哪儿是男人能做的事儿呢?男人在外面就要顶天立地哦!不可以哭不可以闹不可以示弱也不可以欺负像我这样的死娘炮哦!跟女人要钱都是吃软饭!传出去名声都烂了,皇位都没得继承,死了之后还怎么立贞洁牌坊进祖坟?”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儿子?!”张妈妈气疯了,也不拦着张凯了,仿佛要跟方浣打架的样子,“我看你才是有病吧!你……你这个变态!神经病!”
“你真的是活该!”方浣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有的人就是没法儿说,自己受罪甘之如饴,一旦有人站出来帮她说话,她不感谢对方,也不觉得对方说的对,反而会指责对方凭什么这么说。
也是,人家春秋美梦做得好,干什么要戳穿呢?而且还是这么宝贝的儿子被别人骂了,当妈的有几个能甘心?
方浣果断往门口退,他这人有时候也是真的嘴贱得难受,还不依不饶地说:“你这种儿子今天不被我教育,到了社会上也会被社会教育。你是不是成天活在自己伟大的母爱里然后自我感动?别傻了大姐,你真的只感动了自己,你连你儿子都没感动到好么?这种烂故事编成电视剧连观众都不会为你掉眼泪的!”
张凯抬起拳头,方浣口嗨完就往外跑,张凯在后面追:“你别跑!看我不打死你个变态!”
“还打死我?你未成年你牛逼啊?”方浣回头故意说,“老娘也有精神病史!来啊!来互相伤害啊!”
此时电梯门正好开了,褚勋等人从电梯里出来就见到了这一幕鸡飞狗跳的闹剧,迎面就是张凯落下来的拳头,褚勋把方浣护在了身后,一下拦住了张凯,顺势把张凯推了出去。
这动静也吓了刘以南和俞辉一跳,褚勋问:“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方浣白了张凯一眼,“小直男癌恼羞成怒呗?除了动手还会做什么?还有惯着儿子的妈,这不是标准的剧本么?”
“哦。”褚勋拿出手机,很平静地说,“那我报警吧,让警察解决这件事。”他又抬眼问张凯,“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校外打架斗殴这种严重事件也要通报学校和班主任吧?”
张凯忽然就不说话了,张妈妈说:“他不是故意的,闹的这么大连邻居都听见了,你们到底是想做什么?你们快走吧,我真的没有心力再跟你们计较。你们来归来,把我们家里搞得一团糟,你们是安了什么心……”
方浣看着张妈妈的状态,心中不知作何感想,他想试图理解,但也很唾弃。也许很多人的一生就是这么悲哀,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着,总之,肯定不是为了自己,到头来还要责问上天为什么这么对自己。他承认母爱的高贵与伟大,可是没有底线的爱也是伟大的么?是值得被歌颂的么?这令他不禁想到了很多,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那行吧,我们走了。”褚勋懒得搭理对方,摆手说,“再见。”
张凯还要怒气冲冲地补一句:“以后别再让我见到你们!”
“不会遇到的。”褚勋冷漠地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回程的路上,褚勋问方浣到底发生了什么,方浣从头到尾讲述一番之后,褚勋感叹说:“也就是你这脾气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是说你没事儿找事儿呢?还是见义勇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