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羡却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只是摆弄着白玉瓶里的几只玉兰花,姿态悠闲而清雅,指尖微微苍白正如那白玉兰的花尖。
他慢条斯理将那几只白玉兰摆出自己喜欢的模样,这才收了手,苍白指尖掩在袖子里,有些清瘦的下巴抬了抬,唇角一扬。
你们如此急迫怎么能成大事翰元琛想借韩连歌之手除掉我,可他忘记了,韩连歌不是他的刀,而是一只随时都能吞下他的老虎,与虎谋皮,这翰元氏的子孙是越来越蠢了。
底下人对视了几眼,终于有位谋士忍不住道:大人,韩连歌素来有忠义之名,韩家乃将门之家,以他的性格,恐怕做不出叛主谋权的事情。
那你是说本公子就是那等歹毒喜欢叛主谋权的人咯
长生羡突然笑着看向他,那说话的谋士心中一惊,连忙起身跪下,战战兢兢道:大人恕罪,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大人为国尽心尽力,是属下嘴拙!
起来吧。
长生羡声音淡淡的,但他既已说了,那谋士也不敢再跪下去,只能继续心惊的站起来,目光偶尔上瞟,便看到长生羡把刚刚还心喜的玉兰拨乱,又伸手扯下花瓣,那动作干净利落,神情一如他笑着要人性命时的模样。
很快那朵玉兰就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花蕊,长生羡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指尖,将那只白玉瓶推开,这才站起身来看着他 。
你且记住了,本公子向来只要听话的人,不必多问,也不必多想,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若你能做得比我更好,这丞相之位,也就轮不到我来坐了。
说罢微微一顿,他又极为愉悦道:还有一点,你说得没错,本公子就是那等心肠歹毒狠辣之人,谁敢阻我,我就杀谁,天下人阻我,我便灭了这人世。众生疾苦,便叫这地狱浮现人间,又拥能者为主,百姓拥戴,而翰元氏自数百年前一脉相承,主掌这世间已太久,他能为主,你们说怎么本公子就偏偏做不得
底下谋士都已俯首在地,不敢抬起头来,虽知丞相本就有此意,可这么正大光明的说出来,还是叫人心惊,这世上最恐惧的不是伪君子,而是为达目的可以不在乎任何东西的人。
长生羡说完那番话,笑看着底下俯首众人,眼里的神光有那么一瞬显得肆意而张狂,只是人人都跪伏在地,无人看见。
于是他特别心满意足的在脑海里对迟夜说:走,教训完小辣鸡,我们去看看新来的大辣鸡。
迟夜无言以对。
他觉得这个世界他主人的状态好像特别的好。
第60章 反派三:权倾朝野一枝花(八)
第二日一大早, 天色才有微微光亮,韩连歌便穿了朝服, 起了车架,往皇宫而去。
他和长生羡不一样,早朝自是要去的。
早朝之后, 才是皇帝召他秘密叙事。
翰元琛昨日兴奋得一晚未睡,今日的精神却还依旧很好, 早早便换了朝服,去了乾安殿早朝。
长生羡来与不来,他今日都毫不在乎。
待百官到齐之后,三呼万岁,行完礼, 韩连歌便站出来朝上座恭敬拱手道:臣镇守边疆,得陛下庇佑, 数年来蛮夷不敢侵犯,此为边关将士更迭之名单, 请陛下圣裁。
他递上了一本奏折,旁边内侍便接过再递给皇帝。
边关遥远, 因此一些职位不高的官员更迭, 多是由主将任命,否则等到皇帝的命令下达则太久, 于军中不利, 韩连歌位高权重, 自然也有这个权利, 但他此刻递上这份奏折名单,则表达了他对皇帝的忠心。
昨日傍晚长生羡去拜访他的事情,天都城中大概已没有那个官员不晓,连皇帝都有些急迫,虽然知道韩连歌不是那等会被三言两语所说动的人,但他实在是对长生羡有所忌惮,好在今日看来,他依旧对皇室忠心耿耿,倒不愧是将门世家出来的人。
爱卿做事,朕自然信得过,爱卿乃我朝中中流砥柱,有爱卿在,实为我天都皇朝之幸事。
皇帝对于韩连歌和长生羡的态度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天差地别,尽管他们都手握重权。
便就在他话音落下之后,乾安殿外突然响起清朗声音,言语中却还略带着笑意。
陛下此言倒真叫臣伤心,韩将军若为天都皇朝之幸,臣莫非就是那不幸之处
长生羡!
翰元琛咬牙切齿,随即冷笑道:怎么你今日不病着了难得看到丞相大人也会出现在早朝之上。
陛下此言差矣。长生羡并未穿朝服,仍旧是一身白色锦袍,衬得他如仙人之姿,然而谁都知道,他这副美丽皮囊之下隐藏着多么险恶的用心。
臣听闻护国将军班师回朝,心下甚是欢喜,便是身体不适也忍着上朝,想来陛下也是欢喜的,又为何如此误会臣
长生羡虽是如此之说,但目光并未看向皇帝,反倒是一直看着韩连歌,眉梢眼角都是温柔,眼底却浮着一抹冷光。
韩连歌隔着几步距离望着他,看她美丽容颜,和数年前已大不相同,那些天真和善良都被时光埋葬,一如他昨天对他说的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