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恩星,退役前实力不俗,在那个3a女单寥寥无几的时代,常年站在领奖台上,如今,时代变化,小选手们的技术不断进步,甚至已经迈入了四周跳时代。她却仿佛停留在了那个时刻,只能勉强保持住高级33,甚至因为腰伤限制了贝尔曼旋转。
压抑,没错,她的风格,是如此的哀伤沉闷。
这在一些观众眼里是高级审美,但只是小众的狂欢,不讨大众喜欢。尤其在梅叶酣畅的表演之后,她越发显得忧郁,让人心里发沉。
值得一提的是,她是本场唯一clean的选手,可惜这并不能帮她拿下足够打败梅叶的分数,157.79分,她的p分甚至比梅叶还高1分,总分也是她职业生涯难得的分数了,她甚至曾以这个成绩站在世界之巅。但技术分不够,远远不够,一个四周跳都没有,怎么能赶得上一个拿出3个四周的超新星呢?
甚至连酒井纱希,今天也在自由滑里上了一个四周跳,虽然并不完美,但她确确实实是拿出了她的第一个四周。
不得不承认,裴恩星,这位退役后复出的选手,已经被时代远远抛在了身后。
最终,梅叶第一、酒井纱希第二、裴恩星第三,四大洲女单项目落幕。
韩国国土面积不大,每天的新闻也有限,梅叶结结实实冲到了韩国热搜第一,接连三天都没下来。
以韩国娱乐业的发达程度,梅叶在赛后迅速受到了广告代言邀约,瞧着条件还不错的样子,但是这两天的事故实在是让她对韩花滑圈没有好感,再者,自家冰迷的对韩暗鲨团都建起来了,她要是接商业合作,那就是妥妥的背叛,只得忍痛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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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嗬, 你这,练过铁头功吧?”一位穿着布鞋的老医生抖了抖手中ct片,翘着二郎腿坐到了办公椅上。
梅叶无辜地眨了眨大眼睛, 摇了摇头,没有哦,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女而已。
回国第二天,记忆短暂遗忘的事情没瞒住,队内生怕脑震荡会有什么后遗症, 她被按头送到三甲医院来做头颅ct。
“检查结果完全正常, 连个包都没起?”老医生啧啧称奇, 他特意看了梅叶被撞飞的视频, 如临大敌,然而检查结果毫无异常。
不不不,还是起了个包的,只不过已经消了, 梅叶努力解释,她真的是个正常人,不要拉她去切片研究。
“这孩子向来身强体壮的, 就是磕了脑袋第二天忘记了前天的事, 其他都正常, 队里对运动员的身体也不敢大意,所以过来看看。”
“没什么大事,轻微脑震荡, 好的很快。”老医生扶了一把眼镜,仔细打量了一番梅叶,“摔得这么狠也不受伤,这可不多见, 真是年轻人,身体好,运气也好。”
“不过这闺女着实瘦了点,运动员,饮食控制很严格吧,辛苦啊。”
咳,幸好王嘉树不在,不然定要才要喊冤,明明他才是控制饮食最严格的,可体脂就是久久不掉,只能硬练力量,跳跃都没以前轻盈了。而梅叶,可以在食堂根据心情随意挑选三餐,谁让她肌肉增长情况很理想呢。
回到训练基地,梅叶接到通知,她接下来半个月地训练计划又调整了,这次,几乎所有的内容都被砍半。
“目标是保持竞技水平,这段时间主要用来调整状态。”姚英闲解释道,“目前队里对你的技术难度不作要求,保持住当下水平,再慢慢降低失误率就可以了。”
为了准备冬奥,连本学期的期末考都请假了,现在,训练和学习任务骤减,梅叶的日子忽然变闲。没错,在最繁忙的备赛时间,入围选手都加紧训练,例如杨楠楠和郭鹏几乎要住在冰面上,唯有梅叶变成半个闲散人员。
“你现在需要的不是上冰,其实,如果时间有余裕,我倒不介意你出去旅游放松。”
梅叶惊讶地挑眉,这是什么说法,放松训练法?
“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吗?”姚教练一手搭在她肩膀上,“你太着急了,从3a开始,很快4lz、4t,然后4f。”
“点冰跳都搞定了,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刃跳了吧?”
“我知道你的目标是集齐所有四周跳,但是,没有选手是完美的,目前这些,足足你用了。退一万步,这目标也不着急今年就达成吧。”
“表面上,你看着很勤奋,但这何尝不是一种急躁,每天都像有人拿着鞭子在后面追。别的选手都会偷懒,而你,最不会的,就是放松了。这也许是你赛场失误率比训练高的原因之一。”
“放缓脚步,把心静下来,你会做得更好!”
姚英闲暗暗抹了一把汗,忽悠梅叶他容易吗,他自己还没搞懂四周刃跳怎样训练更好,更别提大赛将近,还想练难度动作,门都没有!
梅叶若有所思,确实,但凡能拿到手的奖牌,她都不想错过,眼里一直盯着比赛。也许,功利心太重了,就显得急躁?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跑步热身,陆地训练1小时,上冰训练2小时,隔天泡健身房做无氧,中午就结束训练了。下午能去图书馆看看书,或者看看电影,光是《花木兰》就又补了三遍。
看了几本叔本华和萨特,梅叶逐渐哲学化。啊,人生,它的本质是痛苦的,不存在无意义,唯一可以追求的,就是精神自由。
“噗,人生虚无?你脑子有坑吗?你最近看了什么书?”王嘉树一脸不敢置信,“醒一醒,我们都是共产主义的接班人,我们相信的是马克思主义,你还记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怎么背吗?”
嗯,还是回到唯物辩证法上来,这种悲观虚无的价值观实在不适合世俗生活,更像是隐居大佬们的玩具。
“不如跟我一起学俄语吧,我跟你说,这真不是人学的。”王嘉树激动地口吐唾沫,“你知道大舌颤音怎么发吗?”
梅叶静静听,面无表情。
“就是要舌头顶住上颚,喉咙吹气,从舌尖和上颚的空隙中过去,把舌头吹颤。”他用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假装手掌是舌状,指尖抽搐式抖动。
“就像这样,得儿——”
没吹动。
“哎呀,我再来一遍,dr呃——”
“太难了,我抵住上齿也很难成功。”小王放弃了,“你来试试啊。”
梅叶仿佛看到一个憨憨在努力地说相声,还不怎么好笑,反而很蠢。
“快试试啊!”
梅叶仍是面无表情,瞥了他一样,大发慈悲,微微开口:“drrrrrrr~”
现场陷入了持续数秒的寂静中。
“不是啊,你为什么会啊?我练了好久都没成功,你怎么可以会啊?”
她当然可以。
“你老师没跟你说,这个音有人天生就有吗?”
“啊——我鲨了你!”王嘉树气愤不已,张牙舞爪。
梅叶无法保持淑女形象,翻了个白眼。这又不难,跟安娜聊天的时候听多了,自然而然就会了。
小王羡慕嫉妒恨,比起训练进度上落后,还是这些奇怪的地方输给梅叶更让他激动且愤恨。
“下个月,你就去莫斯科了,是吗?”
“对啊,干嘛,这回知道舍不得了?知道哥的好处了?”王嘉树得意洋洋。
“说正经的,你以后,想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不就是好好训练,为国争光吗?”
“退役后呢?还有,如果不能取得好的名次呢,你有什么打算吗?”
“喂喂喂,想那么远干嘛。还有,我警告你,你不要咒我啊,我可是要拳打安妃,脚踢杰勒米的天才男单选手啊。”
“呵呵。”
“站住。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是在嘲讽我。”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了。
梅叶毫不掩饰她鄙视的眼神,斜斜靠在长椅上,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
韩国,首尔,良忠体育馆。
裴恩星才下冰,换下休闲服,收拾好背包,戴上耳机,离场。
耳机里的音乐调高,但没什么用,根本不能阻挠外界的议论声从四面八方钻进耳朵。
“真不知道她占着那么大一个体育场有什么用,又练不出成绩,不过是浪费资源而已。”
“是啊,还不如培养些年轻选手,比这么个退役复出的老将有希望多了。”
“就是,难道退役三年都没有好好训练吗,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明明有那么多休息和训练的时间。”
“啊,要是我们国家也能出个梅叶就好了。”
“哧,说起来,裴恩星当年也是顶着‘超新星’的名头出道的呢。”
“新星年年有,只是今年的尤其可怕,那个中国选手,啊,不知道怎么赢她呢。”
“诅咒她狠狠摔跤怎么样?”
“哈哈哈,你是不是加入了网上那个诅咒实验室,怎么样,灵不灵?”
“还行吧,上次四大洲不是摔了很多人吗?我感觉挺灵的。”
“真的吗?那我要去诅咒裴恩星退役!”
解锁手机屏幕,随意点开一个社交软件。
在网络上,发言的需要承担的责任太少了,肆无忌惮的人太多了。今年的四大洲,有一批新粉上梅叶的韩国人,他们混不进中国花滑圈,就转而咒骂她,说着,都是因为她,梅叶才会摔倒,崔灿珠都是听了某个裴前辈的指使才会做出这种事吧。兴奋剂事件重提,“犯罪的女单”的称号阴魂不散,还因为此次事件,罪加一等。
不是的,没有,她没有。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指责她呢?世界冠军只有一个啊,运动员却有千千万万,难道其他人都该死吗?
她是犯了错,难道,已经没有赎罪的机会了吗?
谁来,救救她?
救救她。
恍惚间,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无视红灯,向她开来,裴恩星定住脚步,呆呆地望着刺目的车灯,无法反应。
“吱——”司机紧急踩了刹车,仍把她撞得扑倒在地,腿上渐渐溢出一滩鲜血,血泊缓慢扩大。
“喂,120吗?这里出车祸了?”路人报警。
咿呜呜呜,救护车赶来,将裴恩星抬走。
“身上只有局部擦伤,但是小腿骨折,胫骨需要打钢钉,准备手术。”
手术室灯亮灯熄。
“医生,医生。”一位中年女性急切地拉住白大褂,“请问手术成功吗,我们恩星可是花滑运动员啊,她一定要好起来,请一定要帮帮她。”
面对着女士殷切的目光,医生摇了摇头,摘下口罩,说:“手术非常顺利,但是,她需要静养,而且,以后都不能剧烈运动。”
女士头晕目眩,脱力,瘫坐在地,口中喃喃:“不可以,不可以啊,她可是韩国第一的花滑运动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