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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知看陆铮身上的喜服,见他脖子红着,恐他穿的不舒服,便红着脸道,“夫君,知知为你更衣吧,穿着不舒服。”
    陆铮仍有醉意,唔了一句,没什么动作。
    知知也不嫌弃他,上手替他脱了外裳。再是伺候他脱了靴,又去绞了帕子来,替男人擦了擦脸。
    军营哪个不嗜酒,陆铮更是喝惯了的,但醉着回来时,何曾被人这样悉心照料过,连醒酒的茶都是捧到唇边的。
    陆铮微顿,知知以为他不爱这味道,柔声劝道,“夫君,这茶味道虽怪了些,但药效却不差的,多少喝几口,否则明日起来要头疼的。”
    陆铮倒没辩解,只仰着头,一饮而尽,眉头都没皱。
    知知在一边看着,双目微亮,语气诚恳,“夫君最厉害了,夫君真是大英雄。”
    娇娇的貌美小娘子赞你是大英雄,且这小娘子还是你的新婚妻子,任是谁听了,都会心情愉悦的,陆铮亦逃不脱,虽然他心底觉得,喝个解酒茶同大英雄三个字相差甚远。
    “里间有热水,郎君先去净身?”
    陆铮听得唔了一句,要起身时,忽的问道,“你净过了麽?”
    知知一怔,摇头,“还未曾,夫君先吧。”
    陆铮收回脚,坐下,手撑着颔,朝里间示意,“你先去。”
    知知犹豫了一下,想着,大不了等会儿让下人再弄些热水来就是了,便起身去了里间。
    虽同陆铮成了夫妻,可想到外间坐着个不熟悉的男人,知知心底仍带了些紧张的情绪,草草沐浴了一番,擦了香膏,便起身穿了寝衣,出来了。
    她正要喊下人来换水,却见陆铮蓦地起身,困倦打了个哈欠,疾步进了里间,竟是直接用了她用过的浴汤。
    陆铮比她动作还快,知知还有些懵,男人便从里间出来了,一身黑色的寝衣,整个人看上去高大得吓人。
    “熄烛安置吧。”
    陆铮说着,灭了烛,屋内蓦地暗了下来,知知坐在榻边,便听着陆铮窸窸窣窣上榻的声音。
    躺进被褥里,旁边是男人略高的温度,两人隔着寝衣肌肤相亲,江知知的脸一下子红了,连着白皙胜雪的后颈耳后都跟着一起红了。
    她轻轻呼了一口气,吐气如兰。
    旁边的陆铮也不比她自在多少,平日里他便住在这里,大多时候倒头便睡,白日里操练士兵,处理军务,哪一样不要他费心,夜里自然睡得快些。可今夜,榻上多了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娘子,黑暗中,旁边有股极浅的甜香隐隐漫过来。
    陆铮侧身,左手撑着榻,在知知耳边低声,“可以麽?”
    榻中安静了一瞬,片刻,才传来一句极轻的“嗯”,带着满满的羞意。
    陆铮手臂一紧,将人箍进怀里,低头吻了上去。
    他的吻有点凶,力道略大,知知很快被他吻得晕乎了,手脚也跟着没了力气。
    第15章 过继
    新婚次日,郧阳的规矩,新妇是要给全家做一顿早膳,展现新妇的贤淑手巧。
    知知早早便醒了,身子还有些发软,微一动弹,便将旁边的陆铮也给弄醒了。
    他睁开眼,起初带了点凶悍,见是知知,才收敛了些,含混道,“醒的这么早?”
    “嗯,”知知应了一句,解释道,“我得起来做早膳去了,夫君再歇一会吧。”
    说着,小心翼翼掀开被褥,想从里侧爬出来,瞬时便被只有力的手臂揽住了腰身,不容置疑的力道,将她卷回了被褥,顺便还压了压被褥一角。
    知知眨眨眼,“夫君?”
    陆铮侧过身,睡意消散了,见知知细软的黑发散落在枕上,忍不住伸手在指尖绕着圈玩,心不在焉哈欠道,“再歇会儿,你不累啊?阿母没那么早醒,到时我喊你。”
    知知应声,可她也没什么睡意,昨夜确实折腾,身子乏软,可大约是心里惦记着事的缘故,她也确实睡不着。
    陆铮见她睁眼望着自己,眼尾还带着绯色,不由得想起昨日她后来崩溃到啜泣求饶的画面,心头一紧,忙撇开目光。
    知知浑然不觉,见陆铮也不睡,想了想,便软声道,“夫君,阿娘和大嫂是什么性子,你同我说一说好麽,也好让我心里有底些。”
    陆铮语气微缓,迟疑一瞬,道,“你大约知道,我父兄皆亡,因着这事,阿娘受了不小打击,平素行事偶尔过火些,你若遇着了,只当没瞧见便是。至于大嫂,她同我阿兄夫妻情恰,阿兄去后,我本想放她另嫁,大嫂自己不愿意,坚持留在府里守寡,她平日寡居,并不爱同人争执。”
    知知听得仔细,记在心里,听陆铮这样说,陆母和小宋氏仿佛就是双普通的寡居妇人。可想起昨日小宋氏的所为,却又仿佛同陆铮所说的那个与人为善的嫂子,大有差异。
    知知抿着唇,甜笑道,“我晓得了,夫君放心,我会好好孝敬婆母,敬着大嫂的。”
    陆铮见她笑容盈面,并不像那等生事的性子,心下安宁许多。男人最怕后宅不宁,一边是寡母寡嫂,一边是一心惦记着自己的妻子,陆铮实在不想两边吵闹起来。
    转念,他又担心,妻子太过委曲求全,又道,“也不必太甚,我娶你进门,不是让你来受委屈的。总之,万事都有我在。”
    这话听得知知微微怔忪,在她的观念中,世间男子大多不会说这等话,尤其一边是丧夫的寡母寡嫂,大多男子皆会默认,媳妇作为晚辈,该让着,便是受了委屈,那也该忍着。
    知知自己亦是这样的打算,微怔过后,见陆铮仍是神色认真看着自己,不由得一笑,应下,“嗯,我知道了,夫君。”
    两人说了会儿话,知知便起身,洗漱一番,将陆铮今日要穿的衣裳置于榻边,同陆铮说了声,便去了膳房。
    陆家的膳房比江家的小厨房大了许多,食材也备的齐全,知知独自对着灶台思索了片刻,做了素膳。
    素膳做起来不难,就是要做得又巧又美味,却不那么容易。
    她在府里跟着杨娘子学过一手,素羹、素糕信手拈来,拣了几样好看的做了,又捏了笼肉包子,让厨房蒸上。
    知知带着丫鬟回到院子,见陆铮已在院里热身好了,玄色的劲装,脚下踏着同色的黑靴。
    知知每回见他,他都穿的黑色,也不晓得是什么喜好或是忌讳,她心中好奇,嘴上却没贸贸然问,只仰脸笑道,“夫君,早膳做好了。”
    陆铮转身,疾步走到知知身侧,同她一边走,边问,“做的什么?”
    知知笑了下,“皆是些素食,只怕到时候夫君吃不饱肚子,我还叫厨房蒸了肉包。”
    陆铮倒没想过,自己这新妇做事这样妥帖,能惦记着婆母寡居忌讳荤腥,又还想着他,怕他吃不饱,偷偷给他开小灶。
    被人惦记着,被人放在心里,总是令人愉悦的。
    他唔了一句,嘴上没说什么,面上却是柔和许多,颇有些春风得意的好心情。
    知知倒不晓得,堂堂个千户,在卫所也算是个不小的官了,居然被屉肉包子给哄好了,但见他神情放松,也跟着笑。
    自己既嫁给陆铮了,自然盼着两人和和气气过日子的,且陆铮于她家于她皆有恩,自己便是多做些,那也是应当的。
    来到堂屋,肖夫人还没到,倒是小宋氏在堂屋候着,亲热得喊知知,“弟妹。”
    知知亦笑盈盈喊她,“大嫂。”
    坐了片刻,肖夫人才姗姗来迟,落座后,并无什么好脸色,只草草吃了几口,受了知知改口的一句“娘”,便匆忙回屋了。
    知知略有些傻了,不防自己这婆母居然是个这样肆意妄为的性子,倒是小宋氏还在一边劝了几句,劝她别往心里去,要多多体谅肖夫人些。
    知知忙应下,毫无芥蒂道,“大嫂说的是,应当是娘吃不惯我的手艺。”
    说着,又有些含羞带怯地“埋怨”了陆铮一句,“都怪夫君没提醒我,让我在娘面前闹了笑话了。”
    陆铮夹了块素糕,一口咽下,并没接话,但表现出来的模样,便是他很满意知知的手艺。
    小宋氏笑盈盈的面上一僵,审视的目光落在新婚夫妇身上,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握着,心里不知想着什么。
    从堂屋回了院子,知知便叫厨房将蒸好的包子送来,皮薄肉厚汁丰的肉包,旁边还有一碟子爽口的腌萝卜,就着熬得香浓的白粥。
    陆铮食指大动,两三口一个包子,盘子很快见底了。
    “夫君等会儿可有事?”知知托着腮问。
    陆铮摇头,她便道,“那等会儿我给夫君量一下尺寸,我手艺还不错,给夫君做几套里衣吧。”
    陆铮应下,起身由着知知在他身侧量体,一会儿左边,一会儿右边,时不时还被要求弯腰,他倒没露出半点不耐。
    新婚大喜,但卫所也不过给了三日的假。
    三日眨眼便过了,陆铮第四日上便去了卫所,临出门前,知知送他,且问他,“夫君晚上回来麽?”
    陆铮想都没想,直接道,“回。”
    知知便抿着唇笑,“那我给夫君做好吃的。”
    陆铮出了大门,只觉得浑身都是劲儿,连看到赵千户都觉得顺眼了几分,主动点头寒暄了几句。
    进了帐子,他手下的百户过来汇报军务,正事谈完了,几个糙汉子便开始说荤话,调侃道,“我瞧千户春风满面,必是嫂子的功劳。”
    陆铮抬眼叱他们,大大方方靠着矮桌,“正事说完了就滚蛋,闲着无聊就去跑几十圈。”
    百户们嘻嘻哈哈,营中汉子皆是粗话说惯了的,哪会当真。
    这时,指挥使处来了人,说请陆铮过去。
    陆铮起身往指挥使的帐子去,进了帐,照例被指挥使调笑了几句,便开始说起了正事。
    卫所指挥使姓廖,武将出身,年有五十了,正是不爱出风头的年纪,只想稳稳当当将差事应付过去,在任一直没什么大动作。这一点,陆铮不敢苟同,但倒也不会傻到和上峰闹。
    廖指挥使打趣了几句后,便道,“下月我要去扬州述职,卫所里的事务便暂时交给你看着了,等会儿我将印符给你。”
    陆铮不是没担当的人,并不怕事,十分干脆应下。
    倒是把想了一肚子说辞的廖指挥使给憋了回去,没忍住,还是说了,“本来按资历,赵诚长几些年岁,应当由他当这个头的,可惜他年纪大了,做事越发没了分寸,我也不敢将此重任交由他。我走之后,他不一定服管,你要上心着。”
    陆铮不在意,“服气也好,不服气也罢,无妨。”
    廖指挥使一顿,当真是英雄无所惧,可转念一想,自己手下这千户的确没怕过谁,便什么也没说了。
    ……
    而知知这厢,她送走陆铮后,便在屋里裁剪料子,打算给陆铮做身里衣。
    她也是这几日才晓得,陆铮的衣裳少得可怜,肖夫人是从来不管他的,小宋氏一个做嫂子的,不适合插手小叔子穿什么,而梅媪呢,又只是下人,能操持的有限。
    陆铮自己又不是享乐的性子,能穿便穿了,并不奢靡,因而她昨日整理衣笼时,细细一数,陆铮每季换洗的衣裳不过两套,里衣也都洗的起毛了。
    细细裁好了料子,知知才缝了十几针,梅媪便进来了,道,肖夫人找她过去说说话。
    知知心里门清,肖夫人才没心思同她说话呢,不晓得她打的什么主意,却也匆忙收拾了一番,很快去了婆母处。
    “娘。”知知嘴甜,喊人很勤快。
    肖夫人却冷着脸,仿佛知知这个儿媳妇欠了她什么似的,冷淡地道,“坐,我有事和你说。”
    知知坐下,便听肖夫人直接抛出个惊天大雷。
    “我喊你过来,是有件事要和你说。你和二郎日后的第一个儿子,要过继到大郎和大郎媳妇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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