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蕤冷冷一笑,“佣人?恐怕就连容珩也不会将你当做佣人吧,你为他出谋划策,算计了多少人?”说话间,眸子里冷火簇簇,“我那三个手下,难道不就是死在你的手上!”
苏扶微怔,目光微扫,才看见地上蓝影迟明等人的尸体,眸里掠过一道异芒。
他急急赶来,一时间真的没注意到地上的尸体。
他不由看了眼孟初一。
孟初一朝他歉然一笑。
这分明不是他做的事,如今却被栽赃,想想也觉得冤枉。
苏扶眸里掠过一瞬情绪,随即笑了笑,示意无事,随即抬头看向容蕤,沉声道,“太子殿下,苏扶与这位姑娘是旧相识,知道的心性,可你的那三个手下,咄咄逼人,我也是迫于无奈。若是殿下真的动怒,恳请殿下将罪责都算在我的身上,苏扶感激不尽。”
“算在你的身上?”容蕤冷笑,“她包庇刺客,杀我下属,这样的罪,也是你能担的起的?还是说,这罪责,还是让你那主子担着?”
孟初一脸上表情一瞬怪异。
这罪名,若是算在容珩身上,也算是找到正主了。
苏扶淡淡一笑,慢慢摇头,眸色坚定,“雍王殿下自有他该负起的责任,有些事,苏扶,责无旁贷。”说话间,他深深看了孟初一一眼,眸色温暖,仿佛三月春。
孟初一微怔,总觉得苏扶话外有话,下意识想要开口,却被苏扶按住了手,他道,“别动。”
孟初一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肩上一凉,容珩之前覆在她肩上外衫已经被他脱了去,随即又一暖,略带药香的外衫已经覆在她的肩上。
他温声解释道,“那件衣服已经破了,夜里寒意重,可千万别受了寒气。”顿了顿,他轻道,“你又受了伤,更不能大意。”
孟初一窘了窘,不由扫了眼四周。
倒不是因为苏扶这似乎过于霸道些的行为,而是因为……难道就没有人觉得奇怪,同一个人,一会功夫,怎么会有两件外衣?谁会闲着没事带着衣服出门在外的……
幸好,如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别的上面,一时间也顾不上这点细枝末节。
看着苏扶的动作,容蕤脸色更加阴沉,勃然大怒,“苏扶,你放肆!”
当初苏扶在大朝试上扬名,他也曾起了招揽的心思,只是没有想到,那苏扶居然拒绝了身为储君的他,反而投入了容珩的麾下。当初因为这件事,容珩为了表达歉意,还特地主动推荐了他的人做了京都府尹,他看在容珩的面上,才将此事轻轻揭过,只是没想到,到最后,容珩居然也是狼子野心!
早知如此,他就不能留这苏扶!
越想越怒,他不由拍掌,“来人,将苏扶一起拿下!”
孟初一脸色变了变!
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她挑出来的事,跟苏扶没有半点关系!如果再将苏扶牵扯进去……况且,他本就有顽疾!
她立刻就要开口!
苏扶突然回头,对她轻轻一笑,衣袖微微一动!
孟初一只觉得一股淡雅的药香扑鼻,随即一僵!
她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不仅动不了了,甚至连开口都做不到!
根本不需要多想,她瞬间就猜出肯定是之前那股药香作祟,而始作俑者,就是苏扶!
她瞪向苏扶!
她不怀疑苏扶会害她,只是眼前这个情形,他制住她,只能是为她受罚!
苏扶温温一笑,“你且休息,总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担心的又不是这个!
孟初一不由咬牙,奈何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望着苏扶悠然转身,朝太子轻轻一揖,“太子殿下,今日之事,不问情由不问结果,苏扶都不会让你动她分毫,苏扶虽然不才,却也愿意学着那慷慨激昂之辈,为自己心爱的女子,做上几件小事。”
孟初一唇角微抿,眸里略略复杂。
四周忽的一静。
仿佛空气被突然抽去,有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容蕤微怔,“你……”目光在孟初一身上落了落,了然之余又有几分不可置信。
这女子不过寻常之姿,怎么晋王糊涂,连这被陛下冠以就是济世之才的苏扶,对这女子也这般看重!
他不由脱口而出,“你们一个个,都是疯了么!”
苏扶清浅一笑,笑容流水,清朗润泽。
“圣人云,君子非鱼,岂知鱼之乐。”他定定看向容蕤,话却是对着孟初一说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为她故,便是疯一回,又如何?”
“一群疯子!”容蕤不可置信的摇头。
虽然他之前也曾对这女子有过几分迤逦念头,但那不过是以女色而言,如今居然有人为了她慷慨赴死,这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苏扶一笑,不再解释,只是慢慢走下台阶。
他只着一身月白长衫,月影朦胧,仿佛周身都蕴着光洁月晕,愈发显得身姿清朗,气韵超然。
他仗剑而行,剑尖下垂,在黑暗的地面上拖曳出一道长长的光影。
孟初一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焦灼无以复加,眼眶微微发红!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苏扶去送死!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只能留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生死边缘!
容蕤望着缓步而下的白衣苏扶,脑海里不期然的想起一则宫闱里的秘闻,而那则隐含春色的秘闻里,也有一个容色清朗仿佛谪仙一般的白衣少年。而那个白衣少年,此时竟与缓步而下的苏扶重合在一起,让他一时间竟下不了决定了。
苏扶已经停下,长剑揖起,一个起手式。
道一声,“请指教。”
容麾还在犹豫。
“殿下。”
石德有些诧异的看了太子一眼,犹豫了下,低声唤道。
容蕤猛地醒过神,定定看了眼苏扶,顷刻间已经下了决定,他蓦然抬手,阻住石德攻击的姿势,沉声道,“既然如此,苏扶,今时今日,我便放你们一把,你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