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沈采薇总感觉哪儿有些不对劲。
眼见沈采薇面露困惑,不再坚决反对,沈采萱再接再厉,忙道:“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二姐你就别瞎操心了,早点儿回房歇息吧。快快快,回去睡吧,睡吧。”
说罢,沈采萱便不由分说的将沈采薇往屋里推。
沈采薇前脚进门,沈采萱后脚便为她贴心的合上了房门。
被强行押送回屋的沈采薇:“……”
沈采薇有心再细细询问几句,彻底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奈何她白天在陶然居里拼死拼活的干了一整天,这会儿又困又倦,实在是撑不住了,微一犹豫,便扑上了床,倒头就睡。
沈采萱一直趴在门边偷听,听到里面没有了动静,她露出了得逞的笑容,随即朝屋顶招了招手。
待得贺兰容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沈采萱便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进屋说吧。
不等沈采萱把话说完,贺兰容便打断她:“这儿确实不便久留,我带你去别处。”
说罢,贺兰容便搂住沈采萱的腰,跃上屋顶,几个起落过后,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贺兰容带着沈采萱一路向西,直到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宅院,这才停下了脚步。
宅院太破,找了一圈都没能找着一张能够坐人的椅子,他二人便并肩坐在了石阶上。
甫一坐下,沈采萱便迫不及待的问起了隐藏在清净寺里的那伙人的来历。
贺兰容没有立即作答,沉默片刻,问道:“据我所知,你表姐还活着,不出意外的话,她应当能够捡回一条命。也就是说,你和那些人之间,暂时还没有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怨。既然如此,何不看开些,就不要再找那些人算账了,如何?”
沈采萱正色道:“我表姐还活着,并非是因为那些人心慈手软,手下留情,放了她一条生路,而是因为你的下属及时出手营救,否则的话,她这会儿已经一命呜呼了。因此,那些人依旧是手染鲜血的刽子手,这一点并没有任何改变,我仍然很恨他们,仍然想找他们好好算算这一笔血帐。”
她说着,叹了口气,面露无奈,继续说道:“更何况,我有很重要的事,一定要去找他们,不去不行。当然了,我也知道,以我这三脚猫的身手,贸然跑过去无异于送死,安全起见,必须做足功课才行。所以说,阿璟,拜托你告诉我,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好让我有个准备。”
“很重要的事?方才你和你二姐说,你要独自外出,或许要两三天才会回来,就是为了办理这件事吧?”贺兰容修眉微蹙,“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么?”
方才沈采萱给出的说辞是进山求医,哄住了沈采薇,却哄不住贺兰容。
要知道,这套说辞漏洞百出,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也就只能拿来哄哄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沈采薇,根本骗不了见识非凡的贺兰容。
贺兰容用脚想也知道,沈采萱这是想打着“进山求医”的幌子,去办别的什么事,而那件事无法正大光明的告诉家人,必定暗藏着极大的凶险。
一想到沈采萱要以身犯险,贺兰容就忍不住替她担心。
沈采萱深知自己瞒不过贺兰容,也没想过要瞒着他,便实话实说:“昨晚我在清净寺的时候,不是被那牛鼻子老道逼得跳树么?跳下去的那一瞬间,我一直挂在身上的玉佩滑落到了地上。
“那块玉佩对于我来说至关重要,正因如此,哪怕明知如今的清净寺乃是龙潭虎穴,我也得去那儿闯一闯,将玉佩找回来。”
为了一块玉佩,不惜以身犯险?!
贺兰容的第一反应是,沈采萱在说笑。
但,贺兰容很快否决了这一想法——他看到沈采萱神色凝重,意识到她是认真的。
贺兰容沉吟道:“那块玉佩,该不会是你家的传家宝吧?”
“比传家宝还要重要!”沈采萱抿抿唇,郑重道,“那块玉佩与我的身家性命息息相关,我接下来的人生里,能不能吃香的喝辣的,很大程度上就取决于能否将它找回。”
贺兰容闻言,莫名想笑,看着沈采萱欲言又止,最终缓缓收回视线,垂眸思索起来。
短暂的沉默过后,贺兰容开口道:“那块玉佩的质地和样式,你仔细说一遍给我听,我设法帮你将玉佩找回来。”
沈采萱闻言,心中涌起感动。
正是因为感动,沈采萱摇了摇头:“阿璟,尽管我至今都不知道你的来历,也不知道你为何要夜探清净寺,但是直觉告诉我,你是办大事的人,必定有要事在身。
“这样吧,你只需告诉我那些人的底细就好,继续忙你的大事,至于寻找玉佩这种小事,还是由我自己来解决吧。
“毕竟,玉佩是我的,也是我弄丢的,从头到尾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不希望你为这点不相干的小事费神,因此而耽误了你的大事。”
沈采萱曾经救过贺兰容的性命,曾经与贺兰容同生共死过。
在贺兰容心中,已然将沈采萱视为朋友,而且是很亲近的那一种。
正因如此,沈采萱遇上了难事,贺兰容愿意代为解决,为她排忧解难。
然而,朋友归朋友,贺兰容却没有完全对沈采萱放下心防,依旧对她有所保留。
要知道,贺兰容年幼时,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家人如何遭人背叛,如何惨遭杀害。
那一幕幕,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
自那以后,贺兰容的心中便高高筑起了一道墙,不管对方是谁,他都无法彻彻底底的接纳,总是本能的防备着。
可沈采萱刚刚那番话,不知怎的,就深深触动了贺兰容的内心。
刹那间,那道心墙裂开了一条缝,一丝和煦的微光透了进来,蓦地照亮了贺兰容的心田,深深温暖了他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