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就是这样,毫无防备,亦毫无理由的信任。
林以安闻言对自己有那么点不耻。
虽说下赌局确实是临时起意,想着如若她不愿意离开林家,起码还能有个约束她的借口。出发点是为她好,想让她早些回到侯府去,却是愧对她待自己的这份真挚。
“现在暂时还没想好要你做什么,但我们说定了,你必须遵守承诺。”他语气很慢,说到最后舌尖略略发涩。
他总让自己特意忽略的不舍就在心中开始慢慢升腾。
不过几日,说是她依赖自己,倒不如说他现在习惯了这份依赖,有种不想放开的冲动。
苏眉并没多想,高高兴兴嗳一声应下,说不下棋了,偏头盯着院门:“怎么买个话本那么长的时间。”
郎中还不让她出门闲逛,说怕劳累对脑后那个鼓包不好。
她实在呆得无聊,就差人先去帮忙先买点话本打发时间。
“估计快了,临时下雨,恐怕得躲躲。”林以安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开始收拾棋子。
苏眉探手帮忙,两人指尖就那么碰到一块。他正要缩手,她却狡黠一笑,夸张地喊道:“呀,夫君的手怎么那么冷,我给你捂捂吧。”
说着就把他手掌攥住,两只爪子攀得又快又紧,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落她手心里了。
林以安猛地就想起那天夜晚,她偷偷跑到他屋里来,当着柳四的面,在宽袖的遮掩下如何对着他放肆。
他骇然羞臊,想要抽手。她如有预料,在他抽手的时候直接往前倾,半个身子都趴在棋盘上。
“……夫君,我发现了,你总爱躲着我,都不愿意跟我亲近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每每喊夫君,声调都是娇且缠绵,如今凝视他的眼眸还朦着一层雾似的,缠绵中还带了委屈的控诉。
林以安大骇,忙往后靠。
以前不这样?
日月可鉴,哪里来的以前!
可他双腿动弹不得,能躲哪里去?而她指尖不知何时已经抚上他手腕,在凸起的那块腕骨上轻轻打着圈摩挲,语气幽怨:“夫君不喜欢眉眉了吗,是眉眉做得不够好吗?”
林以安面对她越发靠近的一张娇面,心也跳越来越厉害,再被她那么一抚,七魂六魄都被抚飞了!
他强行让自己镇定,把发酥的胳膊再往回拽:“先松手,我们好好说话!”
“不!要不你亲亲我,我就松开,要不你就和我说个明白,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她倔强地再往前挪。
她早就发现了,只要她稍微靠近一些,他就会拉开两人的距离。谁家夫妻是这样的,即便因为他腿伤不方便同床共枕,那亲亲抱抱总该有吧,她今日一定要个说法!
棋子被她撞得四散,像林以安的心跳,一下一下砸落。
“眉眉,快松开。”
他头疼,该避开,可又经受不住她这种特意撩拨。她指尖抚过的地方宛如被点了一把火,烧得他一颗心都滚烫的颤抖,又有奇异的酥麻遍布四肢。
林以安羞耻极了,更不敢看她故意凑进来的面容,唯有闭上眼,掩耳盗铃一般地逃避。
苏眉见他闭眼,反倒双眸一亮,立刻有个大胆的决定。
山不就我,我就山!
她盯着他抿紧的双唇,颤颤着想凑上去。
雨声淅沥,光线昏昏,似乎是在为这种带着心跳的缠绵烘托气氛。
苏眉还未做到那一步,自己就先要沉醉于想象的美好,一道吼声却从游廊那头传来:“表妹!”
她被冷不丁被吓一跳,可能是心虚或许还有害臊,下意识先松开手。哪知手才一松,少了他紧绷着拉扯的那股劲儿,她失去平衡身子一偏,惊呼着就要往侧边歪倒。
不远处煮着茶的红泥小炉上正咕咚咕咚作响,林以安闻声睁眼就见到惊险的一幕,思绪空白中已经先有了动作。
他双手一抄,堪堪抓住她胳膊,再探手圈过她的背,人就稳稳地被他半托着落入他怀里。
棋盘与桌几侧翻,撞到炉子,‘噗’的一声,铜壶倾倒把红旺的火剿灭了。
热水泼了一地,在他们的心惊中腾腾冒着热气。
林以安望着淌到脚边的热水,拥着她背的手在后怕的发抖。
她若撞上去,那是怎么个光景!
“胡闹!”他忽地厉声。
苏眉伏在他身前,声音从他胸腔震荡而出,让她耳朵嗡鸣,本能地瑟缩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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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才确实吓着了,而他疾言厉色的,比那一壶滚烫的热水更吓人!
“我……”她抬头,眼角染了一抹红,想解释自己本意不是胡闹,是为他的疏离才心慌。
“伤着哪儿了没有,刚才你胳膊挨得近……不对,腿也挨得近!”
林以安焦急地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方才避她如蛇蝎,此时急得攥着她发凉的手,想查看她伤势又不敢去掀她袖子,就跟那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苏眉愣了愣,下刻就把手探到他眼前,撩开宽袖露出雪白纤细的胳膊,带着哭腔道:“夫君,手疼,是不是烫到了……”
那点害怕全在他关切中化作她得寸进尺的勇气,带着心机的小姑娘喊疼喊得惊天动地。
林以安颤着手捧住她胳膊,一点一点的细细看,恨不得长了八只眼,好快些瞧见她究竟伤哪了。
吴子森实在是看下不去,三步两步上前,把赖在他身上撒娇卖痴的小娘子给拽下来,黑着脸揭穿她:“表妹衣裳都是干的,哪里就泼到水了!”
“是表哥你眼神不好!”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苏眉气得暗暗咬牙,这不是破坏她和夫君的亲近吗?!
被吴子森插话进来,林以安恍如梦醒,极快地收回已经越了礼数的双手,偏头去看庭院里的细雨。一颗心咚咚咚地乱跳,若是里面住了头鹿,恐怕已经撞死在当场了。
他刚才怎么……就着魔了,明知她爱痴缠,还是上当。
他闭了闭眼,任由吴子森把人给拉走,直到苏眉的声音听不见了,他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眼看要得逞,却被人破坏了大好气氛,苏眉回到屋后气得两个腮帮子都鼓鼓的,瞪着吴子森冷笑:“表哥,我知道你的心思!”
吴子森闻言心头一紧,霎时就有些慌乱,可又莫名期待。
“表、表妹懂得我的心思?”
苏眉再次冷笑:“对,但你不会得逞的!”
一而再挑拨她和夫君的关系,眼不瞎的都看得出来他想干什么。
本来还期待的吴子森就被兜头泼了冷水,连表情都僵住。
苏眉慢慢握紧拳头,鼓足了勇气和加足气势朝他吼:“我不会把夫君让给你的!”
吴子森脑子嗡地一下:“……”
足足半刻钟,他才明白苏眉指的是什么,无语扶额,他该庆幸表妹脑子不好吗?
他看上的是林以安吗?!是她!
吴子森内心咆哮着,情绪大起大落,连生她气的力气都没了。
算了算了,左右已经退亲,只等他派的人到边陲和姑父说明,他愿意娶表妹,就不会再有林以安什么事。
吴子森自我排解,准备明后日就把苏眉骗出府直接带到保定。说辞也想好了,就说是保定的长辈们想她了,谅林以安也不敢不配合。
一场惊心动魄的插曲后,苏眉的话本也买回来了。
她就捧着话本回内室,准备边看边等许郎中过来施针,哪知才翻了几页,一封信吧嗒掉在她裙面上。
她奇怪地拾起来,发现没有署名,封口也开着的。
好奇心驱使,她抽出信纸,展开才看了一页神色就变了,然后想也没想就把那封信撕个粉碎。
荒唐!
究竟是谁写的那么荒唐的东西!
她撕了信不说,还把那些碎纸片丢地上,用绣花鞋狠狠地碾,直碾得那些字眼再也分辨不出原貌才停下动作,怔怔坐在椅子里出神。
紫葵就发现自家姑娘精神似乎不太好,施针后也蔫蔫的,喊个几声都不会回应。
“姑娘怎么了?”紫葵疑惑着,寻到吴子森说了大概。
吴子森没多想,叹气道:“估计还在生刚才的气,你费心哄一哄。”
紫葵只能回去了,在用饭的时候,她又发现自家小主子居然没像往常一样要跑到林以安跟前,心中更是纳罕。
夜幕降临,雨还没停的意思,客院里的灯笼被风吹得打转,满院寂静,一道娇小的身影借着夜色与雨幕的遮掩快速跑过中庭。
林以安为下午的事还在心神不宁,手上的棋谱越看越乏味,索性丢下书准备早点就寝。
哪知刚搁下书,他就听到窗户那边吱呀一声,紧接是一声吃疼地低呼。
他眼皮跳了跳,朝发出声音的方向喊:“眉眉?!”
话音刚落,爬窗摔倒的苏眉一拐一拐就来到他跟前。
林以安为她的狼狈吃惊。
她披头散发,发尾还沾着雨水,薄薄的中衣半湿贴在身上,一双眼红肿。一看就是哭了不短的时间。
“你怎么从不走门,怎么弄成这样!”林以安不知她怎么了,想靠近她,一动才反应过来他的腿伤丝毫挪动不了。
苏眉就那么怔怔站了片刻,然后冲上去扑到他身上就放声大哭:“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想要休妻对不对!”
林以安太阳穴剧烈跳动着,牵得一阵头疼,她怎么忽然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应,苏眉狠狠又推开他,在他注视下把绣鞋一甩,爬上床抱着被子就躺倒。
又气又委屈地说:“你想都别想!”
那封乱七八糟的信是他找人夹在话本里的吧!
实在不行,她就来个霸王硬上弓!反正他不能跑,到时怀上娃娃,看他还怎么休妻!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书名~~改成《撩错夫君后》,本来想改成《撩错夫君后我打脸了所有人》就是太长了哈哈哈哈~~
昨天有事没更新,下章更新前会有红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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