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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外婆没有过世时,她也有一段比较温馨的时光。但随后老人的病逝,一切都过去了。
    她把钥匙留在桌上,带上大门。
    有一瞬间矫情地想要写点什么留给家里人,但随后又觉得,无话可说。
    写什么呢?抱歉?
    还是埋怨?
    离开小区时,黎多宝很担心会与回来的黎妈或者姐姐迎头碰上,但好在没有。之后她没在小区门口的站牌等车
    ,而是绕了一大圈,穿过三个街区到另外的站牌。
    赶到店里时老板娘仍然坐在柜台后面,拿着她的焊笔。
    客人是个年轻人,手臂上的纹身,见到她吹了声口哨,老板娘骂了一句:“干你娘咧?”
    他便讪讪地打住了。
    黎多宝脸有些发红,保持镇定走过去将复印件拿出来交给老板娘。
    老板娘取掉护目镜,拿过来看了看,便放到柜台后的抽屉里,抬抬下巴示意她:“你去后面看看。被子褥子都有,被套我刚才拿了干净的出来。一会儿我给你写雇佣合同。”
    年轻人打趣:“哎呀,好正规的。还要写雇佣合同。”扭头一直看黎多宝。
    “不写我怎么报税?”老板娘带上护目镜,拿着冒烟的焊笔。催促黎多宝:“去吧。愣在那儿干什么?”
    黎多宝穿过高高的货架间隙,打量货架上她从来没见过的各色零件。
    她睡的地方就在货库角落里,小小的一个床,四周用帘子拉上可以起到隔断的作用,旁边有个小桌上有台灯,抽屉里放着些杂物,小桌对面的墙上挂了四五个显示屏,从上面可以看到店铺正门、后门还有店铺内各个角度的视角。小桌上还有一个几寸大小的电视机。
    把背包放下,黎多宝拿起被子闻了闻,有些潮湿但是没什么异味,套好被子之后,把背包里的衣服都拿出来,搭在挂帘子的铁丝上。
    手划过饼干盒,停了一下,将它拿出来。
    这盒子已经很多年了。好多地方都生了锈斑。
    ‘x心月饼’几个字还是非常显眼。
    打开来,里面只有些照片,零碎,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最上面一张,是外婆的照片。她坐在客厅的摇椅上,手上里着一本书,眼镜挂在胸前,身边墙角放着半人高的花瓶,里面插着没有花的枯枝。与白墙为衬,显得意境有些幽远。
    她背后是客厅的大落地玻璃门,阳台上日光正好。
    一只三花猫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儿晒太阳。
    它叫铃铛。
    长得肥肥胖胖的。
    她小的时候很多时光都是和这只猫玩闹,有时候她趴在沙发上看书,铃铛也会走过来,一本正经地蹲坐她身边,伸头看她在看什么。
    那时候她还很爱和d说话,明明相互什么也听不懂。
    有一次还被外婆发现了,但外婆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反而和她拉勾,说这是两个人的小秘密。并且叮嘱她不能让别人知道。
    没有把她当成疯孩子。
    想起d,她闭上眼睛侧耳听了一会儿。
    对方那边的声音就渐渐地从轻不可闻,慢慢变大了起来。
    但对方应该在睡觉吧,没有什么响动。
    她转移注意力继续看盒里的东西,那边的声音自然而然地就渐渐变小了。
    盒子里除了照片,和一些她小时候画的
    画之外,也就再没有别的什么。
    外婆留这个给她,应该也就是个念想吧。
    外婆过世的时候,神智已经不太清醒,常常会说胡话。
    但对于外婆的死,黎妈其实并不那么伤感。
    黎多宝听黎妈说过,老太太是山里人出生,黎家人祖祖辈辈都是种田的,家里穷得要死,全家人穿一条裤子都是有的。老太太小时候也没有读过书,识字是后来四十多岁了才学的。
    当年老太太像所有山里的年轻人一样,十几岁就跑出来在外面打工,先是在本城呆了一段时间,后来去帝星做事。
    二十多岁的时候,阿祖公一直催她回来结婚,她不肯,但按月寄钱,使得家里宽裕了不少,让黎家一越成为村里最有钱的人家。
    阿祖公就也不催了。
    后来老太太四十多岁回到了老家时,是带着黎妈回来的。
    据说是在外面结了婚,但是男方病逝了。
    老太太用积蓄在本城买了房,还把一家人都接到城里来生活。
    进城来的第一年,祖阿公就过身了。剩下老太太和黎妈两个人相依为命。
    再后来黎妈十几岁的时候不肯读书,闹着要为爱生为爱死,跟人跑了。
    结果男的不只有外遇生了孩子,还因抢劫入狱坐牢去了,黎妈在他进去一个月就再嫁了一个工厂仔,次年还生了个孩子,就是黎多宝。
    但工厂仔不认,说黎多宝肯定是黎妈和前面那个男人生的,不是自己的种,两个人常常大吵,最后孩子还没满月,工厂仔就丢下母女两个跑了。
    黎妈带着黎多宝回老太太那呆了几年,黎多宝上户口时跟着老太太姓了黎。
    几年后,黎妈又遇到了抢劫入狱的那个男人。当时那个男人已经坐完牢出来几年了,已孩子的母亲了结婚。
    但两个人王八看绿豆,对了眼,逢那男人老婆死了,于是他带着女儿和黎妈并黎多宝组成了新的家庭。一直到现在。
    黎多宝看着老太太的单人照。
    虽然那时候年纪已经大了,但她眼睛明亮,显得人很精神,打扮也整洁得落,花白的短发梳得整整齐齐,用银色的素发圈箍着。如果年轻个几十岁时,应该是个美人。
    黎多宝更像外婆,而不是像黎妈。
    黎妈的长相,应该是更像阿祖公。
    黎多宝把盒子收起来之后,便去前面看看老板娘有什么要帮忙的。
    她过去时,那个年轻人还在。老板娘抬头看到黎多宝出来,一听她是想帮忙,还推脱了一句,说:“明天才开始算钱呢。你今天干活我也不给钱呀。”
    但见她不是客套,便有点高兴:“行!确实是个勤快人啊。”叫她帮自己把堆在角落的那一堆货搬到后面的库房去。
    东西不算太沉。
    黎多宝一鼓气勉强能搬得动。要是别人,多少要抱怨几
    句,她没有。
    老板娘回头看了她好几眼。
    纹身男在那喊 :“哎呀妹妹,行啊妹妹。”
    不过快干完的时候,黎多宝看到货架上有通译器到是想起来。自己一直以来都有一个疑问。
    搬完了货,向老板娘请教:“如果我和别人通话,别人用的语言是我完全听不懂的语言,这种语言也无法使用释通译器翻译过来,是为什么呢?”
    老板娘不解:“你用的是哪个版本?”黎多宝把耳朵上挂的通译器取下来给她看。
    这东西是在人类扩大栖息范围之后开始普及的。因为各个地区之间的语言杂生太多分枝,整个帝国星球之间来住,主要使用的语言起码有六十四种之多。而由于星球太多,通用语的普及并没有成功,最后为了解决交流问,全面普及了通译器。
    它除了通用语不能翻译之外,所有常用语言都可以实时翻译为使用者的母语。
    黎多宝入学的时候,因为学校有外星球来的老师,老太太就给她买了一个,一直用到现在。除了时不时更新数据库之外,运转还算正常。
    可唯一的一个问题是,它无法翻译d那边的语言。
    一开始黎多宝认为是音源在她脑内的关系,但她学了一句,念出来通译器也并无反应,只是提示:“无此语种数据,请及时更新数据库”。
    后来她也向学校老师,还有一些通讯器材店里问过。都不能翻译。
    今天也算碰碰运气。
    老板娘看了一下编码,又把她的通译器连在自己的测试仪上看了看说:“你这个有五十一种,已经算是很全面了。但也不排除你听到的是更小语种的可能,毕竟几千种呢,运气不好,一辈子也搞不清楚对方讲的什么。”
    说着冲她眨眨眼睛:“但你好运气,遇到我了。你是个大气孩子,不斤斤计较,做事也实在。那我也帮你个小忙。”
    说着转身,从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体型14x14厘米左右的机器,叼着烟得意地拍一拍:“全帝国,不超过一千个的,全语种通译机。”
    纹身男咂舌:“哪搞来的?”
    “飞船上的东西。旧货市场弄来的。”老板娘打开来,插上电,调试了一下,随后示意黎多宝:“来。只要是帝国内的语言,今天要是翻译不出来,这东西我白送你。”
    第5章 少年
    机器的语音输入有两种,一种是直接的数据接口,可以传输音频或文字,一种是现场收音。
    黎多宝听到的声音无法输出,但是她学了好几句。
    指示灯亮起来,显示正在收音。结束后红灯闪个不停,小屏幕上显示正在翻译中。
    纹身男纳闷:“要这么久吗?我随身的这个通译器都是即时的了,你这个怎么这么不行?”
    老板娘白了他一眼,站起来盯着屏幕。
    几分钟显示结果为:“无结果”
    纹身男大笑起来。老板娘气得骂他:“滚啦,滚!滚!滚!”
    “我东西你还没修好呢。”
    “明天再来!我不用吃饭睡觉啊?”
    把人赶走了,老板娘才皱眉走回来。拍拍通译机,又叫黎多宝:“再试试。”
    但还是一样的。
    黎多宝很失望。虽然也不是第一次得到这样的结果了。
    “大概是太偏远的地方。”黎多宝帮老板娘给了个台阶。但她确实听地理老师说过,从人类迁徙以来,帝国日渐庞大,科技发展迅速以至于各种小型穿梭机带着人们散落到了星系各个角落。
    那些偏远的星球发展个几百年,就会有自己的语言。
    而这些地方连地图上都没有,通译器里怎么可能有语言收录呢?
    “不可能!”老板娘坚决不承认:“再偏远也能翻译。你以为我买这个干嘛?我钱多烧得慌啊?这是海盗船上拆下来的,我花了钱还花了力气才弄到。你小孩子不懂,海盗是什么人啊,他们去的地方,连帝国军队都未必去过,用的通译内核数据库,比官方版本更新快多了。你知道当年官方通译版本最初数据库,是从哪来的吗,从海盗手里买的!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语言,只要有语言,我这宝贝它就一定能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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