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血书还是在他战死前用最后一口气所书, 用的锦布就是从战衣上撕下来的。
皇帝圣旨把来龙去脉写得清清楚楚,承认是皇家亏待叶老夫人,自此脱离叶家,冠上皇姓。还给叶家送去一大堆的赏赐, 作为弥补。
长公主越细想回禀上来的那些话,心里越是震惊和恨。
她女儿坚持要嫁入李家,惹恼皇帝,真正原因其实都出在叶慎母子身上!
“啊——”
长公主独处的屋子内响起暴怒的叫喊, 把外边守着的丫鬟吓得一哆嗦,紧跟着就是噼里啪啦什么东西摔地上的动静,伴随着长公主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
叶慎带着萧幼宁回到府里,与母亲一同接旨,跟着圣旨来的,还有睿王府的牌匾。
睿亲王府以一个让人意外的方式重现京城,叶老夫人直接脱离叶家,成了睿王府尊贵王太妃。
而此时此刻的叶家人,面对按着皇帝送达的圣旨和一堆赏赐呆若木鸡。
叶老太爷跪在地上,身上时冷时热,双耳嗡嗡作响,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那日见过妻子,他就知道宫里肯定要认回叶慎了,可是如何认回去,他不知道。他知道叶老夫人不会把他曾经献妻的事情宣扬出去,那样叶家的名声就毁了,她留在叶家的孩子前程也都就全毁了。
所以他不怕,却万万没想到,到最后居然是皇家直接担下骂名,直接把叶老夫人离了叶家。
还送上一堆堆的赏赐,表示补偿。
这样的补偿无疑就是狠狠打他的脸,从今日开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绿云盖顶,而他叶家是全靠一个女人的关系才得以在朝堂上继续立足。
皇帝不会毁了叶家以后子孙的全程,但一定会让他彻底没脸。
“叶老快接旨吧。”内侍念完旨意,等了半天,见叶老太爷们动静,阴阳怪气哼笑一声。
叶大老爷回神,忙拽了父亲一把,结果叶老天爷就那么笔挺地倒地了。
内侍冷眼看着不醒人事的叶老太爷,叶大老爷顾不得父亲,连忙上前颤着双手接过圣旨。本想说几句好话,再探探口气,就听闻那内侍说:“叶大人,本来你们家事与杂家无关,可看在您是王太妃的长子份上,杂家就提醒您一句……当年是您父亲要把王太妃送出去给别人,让已故的睿亲王殿下救下了,王太妃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不住叶家。”
说着,内侍用厌恶的眼神扫向昏迷不醒的叶老太爷:“老太爷年纪虽然大了,但肯定还能多活几年的。”
叶大老爷冷汗当即湿透了衣裳,愣愣地回头去看倒地的父亲,无数念头从脑海里闪过,最终白着一张脸与那个内侍道谢。
内侍带着人走了,叶家人还愣了许久,在叶老太爷一声吼中终于纷纷魂魄归位:“还不快点把老太爷扶进屋去!”
下边跪着的人呼啦啦爬起来,两个庶子忙把父亲扶起身,有人喊着要请郎中,被他又厉声打断了:“请什么郎中!老太爷的病早就大好,请什么郎中!从今日起,不管是谁问起老太爷的身体,都说大好,还准备远游!”
刚回神的叶家人再次怔懵在原地,傻傻看着叶大老爷。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给老太爷治病了?
刚才内侍的话他们都听了一个大概,到现在被叶大老爷一吼,终于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了。
皇家担了本不该担的骂名,他们老太爷就只能活着,不然皇家非得再被非议。所以,老太爷现在不能有任何闪失,不能生病,不能身故。即便是身故了……所有人都打了冷战,仿佛是从院子刮过的寒风透进骨肉里,由内散发寒意。
圣旨一下,萧幼宁就更忙了,本就还有三日新年,如今成了王妃,要打理的事情就翻了一倍不止。
一直忙碌到除夕前一夜,才能得以喘口气,然后就听说叶老太爷出事了。
她刚喝过一口茶,又连忙往婆母那里赶,许久不见的叶大老爷夫妻眼眶微红跪在婆母跟前。
她进来就听到说丧事是不能发的,可那到底是他生父云云……
叶老太爷去世了,是真的病逝,前儿还用病重骗她婆母回叶家,倒算是全了他自己的话。
她进屋去,跪着的夫妻俩忙转过来,要向她见礼。
她偏了偏身子,避开道:“大哥大嫂太过拘谨了,受不得两位的礼。”
叶大夫人自从知道叶慎,如今已经随回皇家赵姓的五弟,根本不是叶家人后,就再不敢起任何心思了。她恭敬地道:“王妃娘娘待臣妇亲厚,还愿意喊臣妇一声大嫂,臣妇更不能够不知好歹。”
萧幼宁闻言没有多说什么,但去把人扶了起来,自己站到婆母身边。
王太妃最爱小儿媳妇行事有章法,进退得宜,拉过她手让她与自己在罗汉床上同坐,这才给两人回话:“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就闭紧嘴巴。圣上已经十分宽厚,全是为了成全老王爷的遗愿,叶家只需继续忠君鞠躬尽瘁便是。既然老太爷去远游了,那你们就多派人跟护着。”
叶大老爷红着眼应是,夫妻俩没有久留,就匆忙回叶家了。
叶老太爷去世,叶家里没有灵堂,没有任何一丝的白色,府里都是迎接新年的一片喜庆红色。
叶大老爷几兄弟取来父亲的棺椁,入殓都是兄弟几人做的,钉上后,就放置在正院然后让人封了正院。
皇帝没让入土,有一棺椁存尸,已经是天恩了。
赵慎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进门就被萧幼宁派的人告知叶家的事,先去了母亲那一趟。他见母亲神色如常,放宽了心回屋。
萧幼宁见他回来,上前就喊了声五爷,然后就喃喃道:“我怎么就改不过来了呢。”
赵慎见她惆怅的样子,摸了摸她发,自己也笑:“我今日在圣上跟前,看着折子上一句句睿亲王赵慎的时候,也陌生得很,感觉那就不是自己。”
夫妻俩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慢慢就好了。”
两人一愣,再度笑开,净过手后一同饭。
赵慎便说明日要早早进宫走归宗的章程一事,萧幼宁和王太妃是女眷,还好一些,去给祖宗磕头上香就无它事了。他就得辛苦,要从早忙到晚。
萧幼宁心疼给他夹了几大块烧肉:“你多吃些,这几日忙得下巴都尖了,感觉腰身都瘦了。明日宫里还有家宴,还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
赵慎看着烧肉,意味深长道:“王妃是觉得为夫腰身瘦了,还是没劲儿了?为夫晚上检讨检讨?”
他成婚后就常常没羞没臊的,让萧幼宁呸他一口,又给他夹了肉,也不是是堵他嘴不让说,还是变相反击说他不行。
赵慎眯了眯眼。
是夜,萧幼宁满脸泪痕,终于明白他的腰力其实还能更强劲,平时都是在迁就她罢了。让她对今夜的挑衅,肠子都毁青了。
次日,辞旧迎新,宫中一片喜气洋洋。赵慎走完归宗仪式,与母亲妻子正式和皇家宗亲见面,皇帝高兴,一场家宴办得热闹,比往年的时间都长。
满堂欢乐,唯独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王太妃见礼改口的长公主心中郁恨难消,独自一人喝闷酒。
她知道,今日起,她不能亦不敢再对王太妃做什么。独饮到最后醉态失仪,在皇帝跟前又笑又哭,驸马连忙请罪,把长公主给带回家。
就在马车上,驸马对已经逐渐清醒的长公主说:“我在外头养了个女子,下个月就该临盆,郎中已经说那是男胎,以后就寄在你名下。他会是我的嫡子,也是你的嫡子,你懂了吗?”
长公主不敢置信望着平素任她打骂驸马,多年的枕边人,此刻神色冷漠得像个陌生人。
驸马移开与她对视的目光,神色越发冷淡:“你无子,我已经得到圣上的允许纳妾,但我不会把人纳回府碍你的眼。孩子我会亲自教养,亦不劳你操心,这是我待你最后的情分了……”
驸马尾音消散,还略有醉意的长公主眼泪刷的落了下来,这一刻,她才恍惚的明白。
原来,她的驸马对她还有情的。
可回首,尽是已经不能弥补的罪和恶。
——
宫里的家宴直到二更天才散去,今年迟来的一场雪,亦是今年最后一场雪纷纷扬扬落遍京城。
“瑞雪兆丰年,明年肯定风调雨顺。”微醺的赵慎故意靠在萧幼宁身上,走得歪歪斜斜的,难得孩子气抬手去接雪。
萧幼宁分不清他这是真醉还假醉,嘴里应付着,把人拉上马车。
赵慎把她拥在怀里,不知怎么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可能是这几日真的太累了,又或者是有她在身边太过安心。
等到回府被喊醒时,他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萧幼宁笑得特别高兴,拉着他下马车,还挽上王太妃往前厅去。
母子俩不知她在做什么,等到了前厅,看到放到中央的圆桌,上面放着面粉和肉馅,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在明亮的厅堂里笑得灿烂,随意摘下花冠,撸起袖子净手先和起面团。
“一家人一块儿包饺子才叫过年!”
母子俩相视一笑,都净手加入。
厅堂里欢声笑语,三人包着饺子,再普通不过事却是人间温馨。
守岁的时候,赵慎拥着她站在庭院里看烟花,璀璨的火花中,她踮起脚在他脸颊亲了一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赵慎心里猛然一跳,差点以为她有了,但是一算时间,不太可能。
他敛神,将她拥得更紧:“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上天给我的恩赐。而我最想要的,是往后余生里,你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她与他十指紧紧相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许多年后,睿亲王府依旧是京城最热的话题。
不管睿亲王的能干还是睿王妃的幸福事迹,总会被人口耳相传。
睿亲王在外还那副冷冽不可亲近的样子,但只有睿王府的下人知道,这个主子一回家,就笑得满面春风。
而他们还知道,睿亲王在家里,连走路都得要他们王妃牵着。
萧幼宁对这个占有欲越来越强烈的男人无可奈何,望着另一只手牵着的女儿,女儿又牵着弟弟,老脸都红了。
她那年除夕怎么就说了那样一句话。
她正回忆当年的事,耳边就传来他不满的声音:“宁儿怎么在走神。”
她扑哧一笑,紧紧扣着他,与他肩并肩。
虽然黏人了些,可是她喜欢得紧!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的五爷和宁儿圆满拉,还正好在66这个章节号,嗯,这肯定代表着我们都六六大顺!下本会开现言,时间还没定下来,已经开了预收,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到作者专栏收藏一下一下。
书名《套牢你了》
郑妤朵和孟誉订婚后的第二天打包出国,接下来几年,孟誉亦绝口不提婚事,两家婚事一拖再拖。
后来,郑妤朵回国的消息传到孟誉耳中,他被哥们问什么时候摆酒时一言不发。
大家都在想:两人果然没戏,订婚就是孟老爷子一意孤行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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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妤朵刚下飞机就被孟誉堵了个正,某人土匪似地把她掳上车。
车门一关,那枚早被她丢掉的订婚戒指回到她无名指上。
孟誉还是她印象中深沉欠揍的样子,说:“时机合适了,再给你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