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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人就差围着云顶台搬个桌椅瓜果,各怀心事。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呢?里面的人,什么也不知道。
    江原沉沉做了一个梦。原本他不该在做梦的,因为江原还记得自己拉了白晚楼,说要带他走,虽然那不是真的白晚楼,不过是他困于心境处的一个幻影。而风势渐大,有阻拦之意,江原一把拉了白晚楼,本想看看他是否安好,一回头,却发现自己拉的不是白晚楼。
    不知几时他手中握着的竟然是个孩子。齐身短褂,胸前带了个金锁,小手被攥在江原掌心中,一双眼睛乌溜溜地望着他。
    “……”
    江原松开手:“你是谁?”
    再往边上看,却发觉这里草长莺飞,奇花异草无数,有结伴而行的鸟从空中飞过。遍地的凤栖花,上面停着莹莹烁烁的小蝴蝶。
    竟然不是冰原。
    这里是栖凤谷。
    是江原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他不是正要带白晚楼走?为什么会忽然在这里?难道这里也是一处心境?他并不认识这孩子,这孩子是白晚楼吗?江原一时心中涌上许多问题。
    那究竟是他在白晚楼的梦中,还是白晚楼在他的梦中。先前所见如果是假,那现在是真吗?庄生晓梦迷蝴蝶,江原忽然之间糊涂了。
    江原一松开手,那孩子便跑了开来,一头扎进花丛中,去扑蝴蝶玩。江原看着那孩子在那里扑蝴蝶,而此处树木茂盛,他伸手摸上一棵树干,树皮褶皱,触感鲜明,就连那暖洋洋的日头,也很真实。
    说来,他离开西域半年都不到,却觉得已经离开很久,往日往昔,竟然像一个梦。重湿旧地,叫江原抚着树干,勾起了故乡的回忆。
    便在此时,那个孩子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伸长了手,手里是一朵凤栖花,凤栖花形似凤尾,开了遍地时,就像凤凰展翅。纵使心有疑惑,江原还是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给我吗?”
    孩子点点头。
    江原笑道:“多谢。”
    既而伸手要接过来,那金锁却在眼前一晃,一下子吸引了江原的注意力。江原正欲看再仔细一些,到手的花却忽然扑扇着翅膀,成了一只紫色的小蝴蝶。再望过去,那个孩子忽然成了薛灿。江原的手一滞,没能捉住那只蝴蝶,它便自指缝间挣扎着溜走了。
    他猛然倒退两步,一背撞上了树。
    后背生疼。
    像真的撞到树一样。
    江原面前,正递着蝴蝶的薛灿一脸诧异:“江原?江原!你在干什么?我问你这只蝴蝶怎么样,能不能和金非池打一架?你说是他的蝴蝶好,还是我的蝴蝶好?”
    什么蝴蝶。
    他分明没有要看蝴蝶。
    江原下意识道:“那个孩子——”
    “什么孩子?哪有孩子?这里不就你和我吗?”薛灿笑道,“你是不是傻了,连我也不认识,竟然还认成了小孩儿?”
    不,不是。
    不应该啊。江原看着薛灿,后退了两步。忽然一头扎进花地中,任薛灿在身后喊着他。只顾着在那里翻找。
    他的手心空空的,好像少了一块,心里也空空的,没有着落。但是江原找遍了,四处都没有那孩子的踪迹,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是他看错了,这里从来只有他和薛灿。
    薛灿看着他:“你在找什么?找我吗?”
    随着这句话,面前的薛灿,忽然像变成了两个人。一会儿是成年的薛灿,一会儿是那个乌溜溜望着他的娃娃,一个问他‘我的蝴蝶怎么样’,一个又递给他凤栖花。
    来回反复间,江原几乎觉得自己脑子要炸开来。他捍着自己的额角,觉得自头至眼角,都胀痛不已,直到一股温凉的感觉抚上他的额头,替他梳络着神经,叫他渐渐放松下来。
    “你是不是找我啊。”
    “江原?江原。”
    花要远去,蝴蝶远去,薛灿也远去,这里的阳光不再暖洋洋,但江原的心中却没有那么纷乱。额间温凉中,他的意识逐渐缥缈,渐渐闭上眼,一头栽倒在那片花田里。
    花的幽香叫人宁静,而唇上凉凉的,仿佛是落下了甘霖,叫人忍不住想要汲取更多。
    人在将要渴死时喝到的水,总是最甘甜的。江原喝过这种水,在他快要渴死的时候,那段意识不清的时间里,他喝过的水就十分甘甜。后来江原再没渴过,也就再没有尝到过。但那种甘甜是记在骨子里的,叫他如今更加索求起来。
    白晚楼睁大了眼睛。
    他猛然抬起手,欲要掐上江原的脖子。但口舌被撬弄开的感觉,叫他既震惊又茫然,一时之间竟然没能先下手。不下手就失了先机,反而叫人得寸进尺,再推开就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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