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
他自出了云顶台,一路往连照情那里去,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如果不是被薛灿与顾青衡绊住脚步,想必会更快的。心里想要回来,不曾耽搁片刻,又岂能说离开的久呢。
等待是这个世间最为枯燥乏味的事,也最为安静。白晚楼在这里,日日夜夜见东起日升,西边落暮,不分时间昼夜,习惯了长久的沉默,时间对他而言,最没有意义。江原回来也好,不回来也罢,不过是江原自己一句话的事。
而人生在世,十之有九,皆是谎言。剩余那一分的真实,少得可怜,又可遇不可求,可求难坚守,坚守没结果,有了结果也是痛彻心扉。
但,毕竟还剩一分可能。
江原见白晚楼负手而立,明知依对方的修为,根本不惧寒冷,还是觉得于心不忍,将那件外袍抖开搭在白晚楼身上。“我醒来不见你,你几时醒——”
话至此处戛然而止。
喉间像被什么卡住了。
卡住他的不是白晚楼的手。
白晚楼没有掐他的脖子。
能叫江原说不出话的,只能是白晚楼这个人。
白晚楼离他如此近,非常近,近到能数清对方长长的睫毛究竟有多少根,是不是能在上面停一只小蝴蝶。而他眉眼口鼻无一不端,发丝扫在江原颊侧,连身上淡淡的冰霜之意都能透过衣裳传过来,呼吸都能交融。
江原本已按捺下来的心湖顿时像掀起了滔天巨浪,方才踢得远远的金非池逮住空隙就钻了回来,那句‘你还未与他这个那个’,连同曾经触摸过的细腻光滑的皮肤,一并在江原脑海中来回蹦哒跳跃,宣告着自己的存在感。
江原没有要往那方面去想的。
但他莫名就往那方面去想了。
江原默默在脑海中念。
老和尚。
臭道士。
很好,心如止水。
顾青衡。
花蝴蝶。
这个那个——
不不不。
下一刻白晚楼所为真的叫江原面色轰地一下烧了起来。因为白晚楼伸手抱住了他,而后道:“你叫我同你一起走,是什么意思。”
这分明是江原在白晚楼心境之中说过的话,白晚楼却说了出来。他还记得,难道说那不是一场梦,那都是真实?原来江原真的见了年少练剑的白晚楼,也见了在冰原之中默然伫立的白晚楼?但他将白晚楼的过去瞧了个底朝天,不但没有被掐死,还被问是什么意思。
他——
心若是能跳出来。
江原的心恐怕已经飞上了天,寻不见了。
说时简单,解释时难。
江原也不晓得自己什么意思。
他只是顺着当时的心境就这么做了,不愿白晚楼一个人在风雪之中。
江原干巴巴道:“那是为了救你。”
白晚楼有样学样,抱了江原,问:“这又是什么意思。”
江原嗓子发干,说道:“那也是为了救你。”
“那这样呢?”
白晚楼低下头,轻轻碰在江原唇上。
如今白晚楼做的,都是江原做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