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恭维的笑着,眼底略有疑惑,不明白这个中国人为何会联想到这么长远。也许是他也被那个红衣魔鬼吓坏了,只是没有表露出恐惧来。
白老爷和威廉神父继续谈论着什么,侧首看了看白洛川,挥手示意他先去车子里等着。
白洛川坐在车里,能透过教堂窗户,看到那两个人的脸。
他们谈了好一会儿,白老爷微微皱了皱眉。威廉神父的视线似有若无透过窗户看向外面,他那里是看不到白洛川的,车内的白洛川却将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不多久,白老爷告辞离去。
他们的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后,白洛川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枪响。
他蓦然回头,只见掩映在绿树丛林里的教堂上空,无数鸟雀惊飞枝头。
司机依旧开着车,漠不关心的样子。
白老爷也沉稳地坐着,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
白洛川好像明白了什么,也安然坐好。
洛川,白老爷说话了,目光直视前方,并没有看他,惹事没有关系,重要的是,惹事的时候就想好后续怎么解决。
是。白洛川点头,他心里很平静,什么感觉也没有,甚至可以说平静得有些麻木。
他突然想起什么:父亲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无论是故意惊吓白夫人也好,还是威廉方才美化的,所谓善意的谎言。任何人知道一个儿子对母亲做出这种事,都会询问或者责备。
白老爷儒雅沉稳的面容露出一点笑,那笑意毫无实质意义,就像是习惯的面具和礼仪。
他温和地说:你是我的儿子,是白家未来的继承人、掌舵者,当然可以凭心意喜欢什么人讨厌什么人。她的确是有些不太匹配白公馆女主人的身份,如果你不喜欢这个母亲,那就换一个好了。只是任性是有限度的,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作为大丈夫,不能太跟深宅里的妇人计较。
他拍拍白洛川的肩。
这时候车子停了,停在白家商行门口。
白老爷说:去工作吧。后头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记得我的话,这件事你从头到尾都不知情。
白洛川平静地目送白老爷的车走远,直到上海来往的人流彻底阻挡视线。
他笑了下,眼里一丝淡淡的古怪漠然,那笑容却温雅谦和。
就这样,他转身走进商行。
白老爷放下白洛川,紧接着去见了另一个人。
那就是和威廉神父一起见到红衣鬼影的那位道长。
道长仙风道骨,团坐于蒲团上,喟叹一声:老道不敌,惭愧惭愧,致使尊夫人遇险,下落不明,唉。
白老爷微微凝重,这黯然并不明显:仙师不必妄自菲薄,连那位威廉神父也毫无办法,此事是我白家持身有失。仙师可知道,那红衣鬼影究竟是什么来路,我也好从头计较。
道长闭眼掐算,半响摇头,他叹息道:便用扶乩之术看看吧。
庄严肃穆的仪式之后,米盘上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字,一个尹字。
白老爷的心微微一沉,想起之前单独和威廉神父说话时候,他也说过,白夫人透漏过,那个女鬼姓尹。
您确定吗就这一个,不是姓沈白老爷从来不信鬼神,唯一一个让他心存疑虑的,就是当初那个一言不合突然奔出门跳井的沈秀贞。
那个女人从嫁进来的那天起,就哪里都透着一股子不对劲,就像是来讨债的鬼。可是她真的让白宇轩痊愈了,冲喜是成功的。
道长的声音淡然:目前就只见到那么一个红衣鬼影,若是有其他的,也只能等对方自己冒出来才知道了。我那日看过了,贵府的风水极佳,问题许是出在祖宅,或者人上面。解铃还须系铃人,贫道暂无他法。
这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走进来一个穿着西装的人。
白老爷放下茶盏,询问地看向他。
先生,来人恭敬地说,城西教堂传来消息,威廉神父突然吞枪自尽了。
道长悚然一惊,睁开眼睛,手指弹跳一下,很快闭眼默念经文。
白老爷平静似有忧虑地看着他,说:看来,那个红衣女鬼找上门了。是我白家连累了他。
道长再没有睁开眼,只是摆手示意送客。
白老爷坐进车里,离开之前,那穿灰色条纹西装的男人询问请示:先生,需不需要
他抬手,隐晦地做了一个暗含危险的举动。
不用了。白老爷淡淡地说,总不能都死光了,那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平白惹人注意。
是。
汽车发动的声音传来。
道观内的道长拿着拂尘的手抖得厉害,经文都念得磕磕绊绊。
别怕呀,我说过了,只要你照我说的做,肯定没事。一个笑眯眯的女声说道。
正是那手持长烟杆,脸上满是神秘纹络的巫女。
道长哭丧着脸,抖抖索索:那洋人神棍都被灭口了,你说我没事是替人保证的,还是替鬼保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