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林知虽然容貌跟子阙十分相似,性子却是大相庭径。他一开始还会有些恍惚认错的感觉,可是接触几次之后,就已经深深的认识到两人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存在。
姜初亭又走到了畅欢园门口,他是刻意来这儿的。地面上的血迹被冲洗过了,但还是留下了一滩印记。
他直觉那个得怪病的小倌儿有些蹊跷,心中疑云难消,以他的性子,不管怎么样,都是要去探查一番的。
至于怎么探查……其实,也简单。
那就是直接进去。花点钱随便找个人,总能打听出什么。
姜初亭在附近找了家茶楼坐到天色渐暗,从楼上看到畅欢园终于开门迎客,门口灯火靡丽,繁华喧嚣。出来迎客的都是姑娘们,客人很多,似乎并未受到白日之事的影响。
姜初亭结了账,拿起自己的剑起身下楼去了。
他直至畅欢园大门口,没有丝毫的踟蹰犹豫,抬脚步上阶梯。他其实也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不过丝毫不妨碍他露出一脸风轻云淡,已然见过世面的神情。
可是,下一瞬这种表情就凝滞了。
“楚然!”
有人在身后叫这个名字,正是分别没多久的林知。
姜初亭怀疑自己是听错了,愣了愣,转回头去,林知正缓步走近,满脸错愕的看着他。
姜初亭内心有点尴尬,但脸上波澜不惊:“林知?你怎么会在这儿?”
“刚好路过。”十分简略的回答将他疑问就此揭过。林知看了看畅欢园门口那一堆穿着甚少,正招揽客人的莺莺燕燕,黑眸重新盯了他片刻,问道:“楚然,你所说的好多事要做……是来这里吗?”
第9章
林知原本已有计划,不打算放他离开,也还没到现身的时机,可刚才看到他一脸寻常的准备走进青楼,喉咙里就仿佛吞了一块滚烫的石头,疼得要冒火,实在没忍住这才叫住了他,而且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带上了质问。
姜初亭没有立马接话,林知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更加的气闷,“楚然,你骗我?你其实就是不想见我,才找理由离开对不对?”
他眼睛都红了,看起来很委屈,姜初亭解释道:“我没骗你,确实有事要办。”在这里说话不大方便,左右看看,他走下楼梯,到人少的角落,林知自发跟紧在他身后。
姜初亭把来之前遇到小倌儿跳楼的事与林知说了,对他道:“我有些怀疑,便打算进去打探一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原来是这样。”林知听完心里这才蓦地一轻,这的确像是楚然会做的事,拽住他的衣袖道:“那我跟你一起进去,多个人多个主意。”
姜初亭迟疑,他已经不打算再跟林知继续接触了,可话不能说的太直接,于是找借口道:“你……不行,你还太小了。”
林知不太爱听这话,哼道:“我不小,我朋友跟我差不多,都成亲生子了。而且就是进去查事情,有你在,不会学坏的。”又将双臂一把圈住他的脖颈,耍赖起来,“我挂在你身上了,你甩不掉我。”
姜初亭苦恼之余,又是一阵失笑,推不开他,往前走一步,林知被拖着走动一步。
终究拗不过他,只得同意了。
两人一同进去,要了一间房,叫了两名小倌儿陪酒。
待那两人一进来,姜初亭就瞧见其中一个眼眶还是红的,另一个也是强颜欢笑,虽然都强撑着,可明显都有点不在状态。
姜初亭心念一动,语气温和的向她们询问因何这样。两人对视一眼,有点顾忌,怕说出来让客人觉得晦气。林知抱起双臂,挑了挑眉道:“让说便老老实实地说,别犹犹豫豫。”
林知容貌明俊,年纪不大,但一看就不好惹,两人忙不迭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
来到这种地方的都是苦命人,常有抱团互相照应的,这两个刚好都跟跳楼的那个叫宝琪的小倌关系还不错的,现下正是因为他的死伤心。
姜初亭给了两人一些碎银,又问他们宝琪生病相关之事。见他眉眼和善,目光甚是关怀,不像有什么恶意,他们也不隐瞒,告诉姜初亭,宝琪是从四个月前开始发病的,一开始以为是普通的腹痛,抓了药吃没治好,而且后来越疼越厉害,大夫也查不出来个缘由。他们干这行,手里的钱原本都不多,而且病了之后就不能接客了赚钱了,相当于一个废人,遭到嬷嬷白眼谩骂不说,还为了这个怪病山穷水尽。宝琪应该知道,就算有他们接济,也撑不了多久,待再犯病时索性一死了之。
适才红眼睛的那个小倌儿叫弄玉,姜初亭问他宝琪得病前,有没有遇到反常的人或者事,弄玉却道不知。毕竟只是相互帮衬,并不是时时都在一块儿的,更何况宝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病的,他又从何得知?
弄玉拭泪对姜初亭道:“本来我们几个想凑点钱把他葬了,可是管事的听说,之前别处也发生过同宝琪一样的事情,那个小倌是服毒自尽,有人说……说这是鬼胎托生,邪/灵附体,死的时候怨气重,要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否则他会回来作祟的。那个小倌的尸体被烧了,然后,他们也要将宝琪给烧掉,连骨灰都不留。”
姜初亭眼睛微微睁大了些,问他道:“有人说?是谁说?”
“这……我也不清楚。”弄玉低叹:“我们命贱,是谁说不重要了,结果都是一样的。”管事的不管信不信这种话,都会选择一把火烧了,以杜绝后患。
这世上,哪里来的什么鬼胎托生,如此传言的目的,大概是想要掩藏什么东西,把尸体给毁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