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颠覆了我认知的答案,一瞬间让我对山神爷有了全新的认识,此时的山神爷好冷,他的心甚至比呼啸而过的北风还要冷,一个男人到底是经历过多少的挫折,才能让心狠下来,让手上的刀子坚毅到这种程度。
我跟冬瓜一时间全愣住了,听着脚底摩擦冰面的声响,谁也没有说话,而山神爷自然不会再去说话,他能做到对空无一人的万子村视如不见,而我做不到,不是地抬起头,神色复杂地打量一眼。
我想活在万子村里的人,肯定也全知道他们被山神爷安排的命运,那种生命被绑上定时炸药的滋味真不好受,怪不得他们会逃离,还要处处跟我们作对,这一切的起因都在山神爷身上,我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怕是山神爷做地最错的一件事了。
“山神爷,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作为山神爷少有的朋友,尽管这是我自认为的,也足够了,瞧见他没有答话,我继续道,“不管是什么人,都有自由活下去的资格,自由的生,自由的死,而不是被安排的死。”
‘你又错了。’山神爷摇摇头,毫不留情地戳破我的话,“人无方圆,社会动乱,所以才会有法律,才会有道德约束,而在地下,才是真正的自由。你只看到了他们此时的可怜,却没有看到他们以往所种下的种子,在人间,犯了法的人,要进监狱被判死刑,在地下,也是一样。”
山神爷滔滔不绝地讲述,一瞬间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我居然认为他说的有理,万子村能住进来的开门人,都是山神爷挑选过的,这也就意味着,每一个人都经过他自己的审判。
“山神爷,你说地对,有人总是向往自由,其实地下的生活便是真正的自由,也是真正的阴暗,唉,乔状元见得太少,了解地不够,所以你也别听他胡说八道。”冬瓜在一旁似有感慨地道,也变得文绉绉起来。
“就你知道。”我自认为见得不少了,才忍不住怼了冬瓜一句。
山神爷还是以前的山神爷,他做的事儿自然有他的道理,尤其是想到万常石临死前的那段表现,不由得摇摇头,我居然会为这样的恶人感到心软。
不再去想万子村的事儿,而是去琢磨山神爷之前描述村里人的那段话,里头蕴含着的信息可就多了去了。山神爷要进鬼墓,他不仅仅是把玲珑鬼心和鬼眼血玉带进鬼墓,也要把那些无法救赎的开门人统统带进去,这听上去,可就有点大英雄主义的气节了。
虽然搞不清楚山神爷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我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在人间的鬼墓里,朝着巨大型棺椁跪拜的石像。
“山神爷,那些跪拜的石像是不是你雕刻的?”我突如其来地问道。
即便问地非常突兀,依然没有让山神爷惊讶,他点点头,“棺椁是阴帅沉睡的地方,我刻上一尊他们的雕像跪在那里,是代替他们本人在向阴帅赎罪,只可惜雕像的主人,全都死了。”
“不,还有一个,我还活着。”我板着脸,一脸认真地道。因为我清楚地记得,在那群雕像里有一个另类,就是我,我是唯一一个抬头望向棺椁的。
“跪在那里的不是你,而是玲珑鬼心。”山神爷身子一顿,缓缓地道。
这个解释有点差强人意,至少我没有信服,只是山神爷不想再讨论这件事,所以我也只能就此打住,把这个疑问藏在心里头。
过了万子村,到了大白山的最高峰,在这里,笼罩天空的阴云彻底不见了,只剩下一片隐藏在山川身后的火红色天空。
“真漂亮。”我忍不住说了一句,“以后要是有时间,真想爬到山顶上,就那么坐着,看完日出,再等着看日落,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疲于奔命。”
“放心,会有那么一天的。”冬瓜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道。
后山是没有路的,只有一片尚未融化的雪地,要想找到古墓的入口,对我们来说很难,对山神爷来说却很简单,他认定了一个方向,带着我们走过去。一直走到差不多半山腰的时候,终于到了被风雪掩盖的洞口。
山神爷用手扒开上面覆盖着的积雪,再打开一块木板,黑漆漆的洞口便露了出来,一股潮湿而又散发着温度的气味,从洞里扑了出来。
“这底下该不会都发霉了吧?”冬瓜抱怨了一句,瞧了我们一眼,只好第一个打开手电,钻进了洞里。
山神爷在进洞之前,反手又把木板遮上了,这么一来,外面的光线一点儿也进不来了。在还没有来到这里之前,我的心情只是亢奋,可一进入这样的环境里,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因为这意味着,我们跟活死人的决战,随时会一触即发。
以旧是山神爷在前带路,我跟冬瓜在后面跟着,往前走了几步,便是那尊山神爷的雕像了,原本我还想让真人和雕像比一比,到底是谁高谁俊。而出乎了我意料的是,山神爷的那尊雕像被人为毁坏了,变成了几块碎在地面上的石头,石头上还隐隐留着一个脚印。
“他娘的,这是谁干的,要是让我发现了,绝对饶不了他。”冬瓜眉毛一横,拎着拳头就上去了,还抚慰着山神爷道,“你也别难过,雕像没了就没了,大不了我跟乔状元再给你造一个。”
“不必了。”山神爷蹲下身,放下手电筒,伸手抱着雕像面朝地面的头颅,把它转了个面,又擦了擦面相上积下的灰尘。
“别说,真人和雕像一对比,还真是一模一样。”冬瓜在那儿瞧过来瞧过去,惊叹地道。
我并没有注意这些细节,而是想着谁会在这个时候进山,而且特地把山神爷的雕像打碎,万常石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的,而除了他们之外,我能想到的,就只剩下活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