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婉娘,他愣愣望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子,傻了眼,可随即,一股激动的情绪涌上来,“是……婉娘吗?”
焦婉娘站在那里,望着不远处怔怔望着她的中年男子,她其实已经记不清自己的兄长的模样,可如今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过往尘封的记忆像是撕开一个口子,她终于记起来,这人的确是她的兄长,可面容却又改变的太大,唯一相同的就是这双眼,他们兄妹两个眼睛长得很像,她唯一的印象就是当年哥哥走的时候,蹲在那里望着她带着不舍,说他以后会回来的,给她带很多好吃的,带她去看花灯,可这一走……就是二三十年。
她以为哥哥没了,后来爹也没了,可过了这么多年,却又告诉她,她的哥哥还活着,他甚至一直知道她的情况,只是为了他的不得已为了忠于他的主子,为了护住主子的血脉,所以,他做了什么?
婉娘看着焦秀生,看他又要张嘴,面无表情朝他走去,“我喊你一声兄长,是因为爹即使临走的时候最惦记的也是你,他一直在内疚,如果不是你被拉了壮丁不得不离开去参了军,你就不会死,他死的时候都不能瞑目。可结果呢,你没死,甚至爹没了的时候你也没露过面,是,你忠于你的主子,你有你的难处,你有你不得已的苦衷。我承认你是个好属下,是个有大作为的人,可我和爹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爹养了你,死了都一直惦记着你,可你甚至没回来拜祭过他一次;我是你的妹妹,可这些年你从未来见过我一次,甚至没透露过一二,如今你功成名就,你护了你主子的血脉活下来,你达成所愿,成就一身。
怎么,这时候你来管我管我儿子?你见过他吗?养过他一天吗?还有你,柏哥儿说得好听喊你一声表兄,可从他七岁养他到十七岁,这期间你们出现过吗?也是,柏哥儿出世的时候你才几岁?你怕是靠着我这哥哥养着才活了下来,结果呢,你一没养过他,二为了他所谓的安危也没暴露过自己的存在。
等孩子我养大了,成材了,就要去京城赶考,你们出现了,告诉他身世,把那些所谓的血海深仇一股脑压.在他身上。
行,那的确是他的仇,他毕竟也是一份子,他报了仇,平了反。结果呢,你们一个个这时候喘过气了,开始逼他了,你们养过他吗?你们在他吃不上饭差点饿死的时候帮过一把吗?都说养恩大于生恩,他就算只是喊我一声婉姨,那我也是他娘。我这个当娘的都没说什么,娶个男的怎么了?
他高兴娶,就是娶一头猪只要他想,我都不拦着,你们算什么?一个所谓的表兄,还越过我这个当娘的来阻碍我孩子的婚事,也太不要脸了。再说了,就算不说这个,你一个臣子,让你所忠的皇帝听你的,咋的?你想反啊?这就是你所谓的忠君?一个不忠,一个不孝,你们这对主仆还真是一对!一对狼心狗肺的,要不是柏哥儿冒险进京,跟那些虎狼斗,你们能成功?
这时候给他不痛快了,瞧把你们得意的,这时候知道拿白家来压他,你别忘了,给白家平反的是他,不是你!他才是白家的恩人,白家的功臣!”
婉娘一鼓作气把白煊和焦秀生一起骂了,明明平时温婉的妇人,这时候却愣是被气得口若悬河,这大概就是为母则刚,看不得自己两个崽子被欺负。
柏哥儿没直接让人把白煊赶出去,是可怜他,是觉得当年白家太惨,他是唯一的骨血,结果他还得寸进尺上了。
白煊一张脸白得吓人,也黑的吓人,另一旁的焦秀生则是完全忘记了反应,被骂傻了。
好久,才嗫喏一声,“婉娘……兄长对不起你,对不起爹。”
婉娘白他一眼,“那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启程收拾妥当了去昌阳县跪在爹面前让他原谅你?大婚之前就别赶回来了,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主动回去,你还有良心吗?”
焦秀生被骂得一张脸涨得通红,可想了想,他这些年把小家往后放的太久,竟是……竟是……他恍然站起身,望着聂柏昶,“皇上……”又看了看白煊,最后咬咬牙,“皇上,下官想请几个月假,回去祭拜。”
聂柏昶也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面上一直没什么情绪,“朕准了。”
焦秀生最后看了婉娘一眼,朝她愧疚点点头,就先一步出了御书房。
等门一关,白煊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你、你这妇人……”
“妇人什么?焦秀生从你几岁开始养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焦家为了你们白家也算是仁至义尽,怎么这就翻脸不认人?我这个焦家人转眼就成了‘这个妇人’,你还要不要良心?我兄长不养焦家人没有尽到兄长尽到为人子的责任就养你了,转眼你就这样对他的家人?你说啊,我什么?说起来我还是你长辈,你就这么指着长辈?这时候你怎么不提你仗着表兄的身份仗着这点字恩情威逼自己的表弟?自己都不敬长辈,你还好意思拿捏自己表兄的范儿?”婉娘一番话气场全开,把白煊怼的好半天都说不出来话来。
可望着面前这位几乎将他一手养大的焦先生的胞妹,他到底说不出半个狠字。
最后只能张着嘴,低下头,“焦夫人。”
婉娘终于满意了,让到一旁,“让开让他走,下次想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如今是什么身份再进宫面圣,君不君,臣不臣的,先想好是要当臣子还是当表兄的,前者就该有当臣子的俯首,当表兄就先卸了这身盔甲。世子为了帮你们白家平反,帮皇上谋位置,出生入死的,还让老岩王站到他这边,当个皇后怎么了?怎么就不能当了?要不是老岩王要不是世子,你们能这么容易?白家能这么简单就平反了?有奶就是娘,翻脸不认人,这就是你们白家作风?这是想走宁家老路?”
白煊被婉娘怼的面红耳赤,可愣是找不到半个能反驳的话,他也是一时冲动,一想到皇上竟然娶了一个男的断了后,想想就觉得怒火攻心就过来了,可这会儿冷静下来,想到世子在这次的事里的功绩,想到刚刚表弟的话,最后更觉得羞愧赧然,他特么这都是干了什么事?
最后只能道了歉,灰溜溜走了。
焦昀直到白煊也走人了,才眨眨眼,望着婉娘还气呼呼的模样,突然抬起手把自己的鼻子拱起来,“娘,你看这个小猪仔秀不秀气,柏哥儿娶得高兴不?”他这话是故意逗婉娘刚刚说的“就算是高兴娶娶一头猪她也不拦着”。
婉娘本来因为这两个气得不行,看到这噗嗤笑了,拍了他一下,“你这孩子这什么样子?丑死了。”
焦昀干脆又用两只手在耳边忽闪忽闪,“那这样呢?瞧孩儿这两个招风耳多有福气,是不是啊柏哥儿?”
聂柏昶被他看得这一眼也忍不住眼底带了笑意,摇摇头。
婉娘看他更没个样子,脸上的怒意彻底散了,无奈笑出声,“熊孩子,就算真的是猪崽子,也是娘生的猪仔,行了,走吃饭去。”骂的她都饿了。
第137章完结
虽然有白煊和焦秀生这两个意外,最后倒是没影响焦昀他们这顿饭,本来的相认倒是变成了一家四口的团圆饭,要是老陶也在就好了。
而他们口中陶许棠还不知道京中发生的事,昌阳县离得远,他只听说宁家齐家落败,换了皇帝,新帝是那个刚认回来没多久的五皇子,他本来挺着急婉娘和小常云,可想想没消息过来那就是好消息,他也信陶家能护得了母子两个。
只是等来等去,却都没等到两人回来,按理说之前就说祖母的身体好了,怎么一直都没回来?
他不能随便离开昌阳县,正想着不行让人去京里看看,可还没等派人去,却等来了传旨的人。
陶许棠知道传旨的人给他道喜也没缓过神,他低头看看圣旨,再看看传旨的大太监,“本官这不是……在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