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拧下景亭的脑袋一泄心头怒火。
一众江湖好汉起先不明,此刻反应过来,或冷眼旁观,或喝彩叫骂。一时竟然不急石桥断裂之事,纷纷生长脖子看热闹。
景亭从袖中掏一面鎏金镶宝小锣,上端系殷红丝绳,拎在手中小巧精致。锣槌用的楠木裹菱纹细棉,里面填充吐蕃绒。
景亭抬手轻轻一敲——
铛!
锣面震动,锣声嘹亮,余音悠长。
万归涯骇然一惊,即刻要退却已然晚了。瞬息之间万箭袭来,凭空出现的箭簇好似暴雨云骤,寒光四射,倾盆而下。
万归涯只觉箭风撕面,心知□□劲道非凡。他抬手一掌打出,劲气将迎面而来的七八根箭拨开,其余纷纷擦身而过。
只可怜那些武功稀松,离高台又近的人,眨眼功夫被扎成刺猬当场毙命。运气好些的没射中要害,却被利箭钉在看台上,鲜血直流,惨叫不停。
周遭众人再没心思看热闹,连滚带牌跳下看台,只恨爹妈少给腿脚,轻功练得不够好。
君大帅见此乱状暗自骇异,厉声喝道:“此是何意?难道太和宗要与景家联手设局,是要将我们等伏杀在此!”
翠微子不语,景亭闲闲道:“冤有头债有主,逆臣册上写得明明白白。”
逆臣册上第一位是建邺城太守迟岳,人已死,后人不知所踪。第二位是君瀚府,君烈虽也死了,可现任大帅就在这里戳着。
君大帅取下背后寒枪:“你景家写几个字,难道便是阎王点名。逆臣册上姓名数以百计,你且问问群侠应不应。”
景亭抬手连敲三下,高台两侧山壁上,两块巨幅彩缎忽然滑落。群侠这才看清,山壁凿了深孔插入毛竹,架满奇形怪状的弩机,百架不止。
有见识渊博的人见状凄声尖叫:“连射强弩!是连射强弩!上面大匣子里全是箭,一箭射出立刻新箭落下,没完没了...快退!”
君大帅家学渊博,听身旁月听筠问起,便说:“据闻连射强弩威力虽强,却难控准头。又需力士拉弦,远不如没有火器便利,故而前朝没有推广。”
月听筠道:“现在用,用在这,倒是合适的很。”
见崖壁上密密麻麻的连射弩机,纵是张狂如万归涯也不敢轻视,折身往后退了回去。几人聚在一起商量对此,对面高台上争杀忽起。
原来是太和宗执法长老慕容翰飞悄然杀上高台,他本想一击擒住景亭,怎料他身后高手来势如飞,出手更是千钧之力。
达西长老一招挡住慕容翰飞,紧随其后几人立即将他困住。慕容翰飞虽是太和宗青年辈第一高手,却也挡不住众人围攻,左支右绌就要败北。
“师叔!”董歆然惊叫一声,
慕容翰飞手中长剑落地,左手四根手指齐断,鲜血如涌滴了地上一滩。他抬起下颚,双目如利剑寒冰,笼在翠微子身上:“掌门,请给太和宗上下一个理由。”
翠微子袖手一叹:“贫道也是不愿,奈何管不得着旁人。”
董歆然眼前一花,慕容翰飞已然不在原地。他势如山顶巨石崩落,直笔笔向着翠微子撞去。翠微子抬手一拂,慕容翰飞竟不必不让,仍由他一掌结结实实拍在胸前。
翠微子眉头一皱就要撤手,奈何已被慕容翰飞抓住脉门。慕容翰飞力道如钳指节如竹,只小拇指的位置光秃无物。
那时太和宗准备颁布百条戒令,遍邀江湖豪杰见证。翁家出言羞辱,慕容翰飞出手如电扇了翁家主事一巴掌。这等于太和宗打了自己的脸,各方豪杰坐等看闹剧。
岂料慕容翰飞剑起指落,自伤右手。那一截断指,便是太和宗的决心。那一道血痕,足以让刀口舔血的江湖豪杰心颤。
慕容翰飞不容任何人破坏森然有序的太和城!
谁也不行!
群侠只见高台上两个黑影交缠飞坠,正是慕容翰飞掐着翠微子脖颈撞出高台,直笔笔摔了下来。高台巍峨足有七八丈,地面是寸草不生的坚硬山石,便是一柄铁剑落下也折了,何况血肉之躯。
台下太和宗弟子看清血泊中的人,呆了呆,扑上去哭成一团。景家弟子手握兵器退到一旁,仰头看向高台。
景亭垂眼看向台下,为首的景家弟子对视一眼,扭头扫视董歆然和周绍成:“推下去陪他们掌门。”
群侠闻言又气又恨,岂料高台下的景家子弟突然开口:“郎君且慢,太和宗非但与我们无冤无仇,待我们甚是友善。我景家岂可恩将仇报。”
其余景家子弟齐声附和:“请郎君饶了他们。”
景亭道:“不让他们死,难道你们想死。”
万归涯远远听他此言,不屑道:“这小子还当自己皇帝老儿?臭毛病不改,早晚失掉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