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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君仿佛松了口气, 正要说话, 却忽然看见了穆师兄和他弟弟过来了,忙招手打招呼还起身贴心地给他们让位置,顺便对小师妹低声笑道:“这就当是我给你小师妹的赔礼了。”
    程然看着他那别有意味的笑容就有些尴尬了, 而穆则宁兄弟俩显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在她身边坐了,她就更尴尬了。
    他要不提这茬还好,她都差点儿快忘了宗门里还流传着她喜欢五位师兄的谣言了。
    显然,大家对此深信不疑,但这五位师兄本人是否相信就不一定了,毕竟在那之后她也没对他们表示过什么恋慕的意思吧?
    穆廷坐下以后,还对她笑了笑,那笑容清浅而柔软:“小师妹。”
    程然便也跟两位师兄问了好,随即看了一眼穆则宁的神情,他的神色没什么异常,应该已经没有觉得她是喜欢他的了吧?
    她记得他面对那些喜欢他的人时神色会更冷漠些,也不可能还坐在她的附近。
    至于穆廷……
    程然的心里就又不是那么确定了,她本以为说清楚以后穆廷就已经放下了,但这两天他却又似乎有些变了,她也说不上来哪儿变了,就是一些比较细枝末节的微妙变化。
    比如换了以前,他不会这么主动地坐在她身边,最先开口同她说话的人也不会是他。
    见她看着自己,穆廷便轻声问:“怎么?”
    “没什么。”程然回过神,放下了心里那点儿异样的感觉,岔开话题,道,“今晚的宴席好丰盛啊。”
    “那是自然。”一道轻松含笑的声音忽然在她身边响起,“蓬莱就在北海之上,灵气充足,食物种类也就丰饶,他们还靠这个卖给凡间赚钱呢。”
    程然一转头,就看见了段歌也已经换下了空桑派的白衣,穿着一件颜色鲜艳的宽袖衫袍,广袖如云,衣襟还有隐隐的龙纹团案,透出几分华贵大气的感觉。
    对上她微微惊讶的目光,段歌在她身边另一侧坐了,带着几分笑意瞥她一眼,道:“小师妹可有想我?”
    程然一看见他就想起了一月前差点儿被人误会的事情来,脸色不由黑了黑,瞥了一眼他的脚踝,故意关心道:“段师兄的伤养好了吗?”
    段歌的笑意就僵了下,默默瞥了一眼坐在上头的裴师兄,却正好对上了他看过来的平和视线,他不由坐直了身体,轻咳一声端起了面前的茶杯,仿佛专心致志地在品茶的模样。
    程然见他这样就有些好笑,就更加肯定他那所谓的回去养伤就是被师兄给打发走了而已。
    师兄表面说着没误会她和段歌,但也许还是担心段师兄会把她带坏了。
    她只奇怪一件事,据她所知道的,师兄和段师兄应该是朋友关系,段师兄怎么肯听他的?
    师兄的背景在她看来越发扑朔迷离起来,书里的空桑派也完全没有师兄这号人物。
    或许是她穿越所带来的蝴蝶效应?
    正想着,她忽然听见了一声冷哼,她转头看了一眼,就看见了一群如花似玉的女弟子从她身后过去了,而走在中间的那个红衣少女正是姑射派的小师妹罗宛儿。
    见她看来,罗宛儿皱了皱鼻子,很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
    段歌注意到她们之间的暗流,便笑问:“小师妹和她结怨了?”
    程然也知道罗宛儿定然是为了她没告诉她穆则宁的身份在记恨她,便看了穆则宁一眼,显然这个罗宛儿不是个肯轻易放弃的人。
    罗宛儿应该已经去找过他了,穆则宁看见她时神情就明显更冷峻了几分,很快就转回了脸,似乎连看都不想看见她。
    段歌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仿佛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不由笑了起来。
    第35章
    在座的虽然都是修仙之人, 但也还没完全脱离了凡间的审美趣味。
    席间摆放的珍馐美味看着也和凡间的食物差别不大,不过是经过了特殊处理的,其中蕴含着灵力, 对修仙之人的身体并无损害。
    蓬莱的弟子还安排了仙气飘飘的歌舞, 笙箫之声寥寥,让席间的氛围更热闹了几分。
    这些人应该都不是第一次参加了, 彼此之间也算是相识的, 谈笑声不绝于耳。
    程然却是头一次来,不免有些好奇地观察着这些人,身边还坐了个几乎无事不知的南海皇长孙,她很容易就知道了这些人各自的身份。
    她才知道师兄并不是一次也没参加过仙门大会的, 就在她拜了令仪仙君为师的同一年,师兄横空而出在仙门大会上一战成名,在整个修仙界名声大震。
    而当时与他对决的第二名便是上羿派的陆惊鸿, 在她师兄成名之前,陆惊鸿才是前一届仙门大会的第一人。
    他是仙凡短暂相恋的结果,只是仙人薄情寡性,很快就将他娘抛诸脑后, 他娘那时却已经怀了他, 却还是选择将他生下来。
    因此, 他一生下来便拥有半仙之体, 修炼起来自然也是事半功倍。
    而他对于修炼一途的坚定与执着至今还无人能比,是个除了修炼什么事情都不放在眼里的人。
    这种人很简单, 也很可怕。
    师兄能将这样的人打败也是很厉害了。
    “陆惊鸿一直想要找裴师兄再次对决。”段歌道, “为了这个,他已经等了七年,裴师兄不知怎么今年竟又来了。”
    自然, 在裴宜之没来的这七年,他就是在仙门大会排名的第一,但在整个修仙界的高手排名榜上,却还是落后了裴宜之一个名次。
    大概这也是他为何执著于要找裴宜之再次对决的原因。
    程然默默看了一眼上羿派那边坐姿板正面无表情的陆惊鸿,看起来就是个很难缠的对手,她不由有些担心:“他准备了七年,可我看师兄连一天都不曾修炼过,不会打不过他吧?”
    闻言,段歌就忽然笑了,还看了她一眼,仿佛她说了什么笑话似的。
    程然正想问他什么意思,却忽然又听见他道:“看见坐在陆惊鸿身边的少年了吗?”
    程然其实在看陆惊鸿的时候就注意到这少年了,不是因为他长得特别好看,而是他那种特别清傲的姿态很引人注目,仿佛他知道自己身份尊贵而睥睨众生似的。
    “那是上羿派掌门的儿子顾砚,天赋么也就还行。”段歌笑道,“只是自视甚高,前几年就放话说会打败裴师兄成为下一个修仙界第一人。”
    程然就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想要挑战师兄的人还挺多的。”
    “谁若胜了裴师兄便是修仙界的第一人,名扬四海,众人敬仰,谁不想要?”段歌忽然转头看她一眼,那双桃花眼就泛出了些波光潋滟的笑意,道,“不过,现在就不同了。”
    程然便问:“哪里不同?”
    “小师妹,你是裴师兄的同门师妹,又是令仪仙君的小徒弟。”他道,“若是打败了你说出去不也挺有面子的?”
    程然微微无语了片刻,道:“欺凌弱小赢了又算什么面子?”
    听了这话,段歌手里的茶杯一顿,忽然凑近她,定定地看着她,就好像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似的,惊讶不已地道:“小师妹,你是不是对弱小二字有什么误解?”
    程然:“……”
    她一时竟不知道他是想夸她还是损她。
    *
    宴席结束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了,海风吹拂在岛上,将气温一下子压得很低。
    程然就感觉有些冷了,明明白天的时候还是如春天般暖和的。
    就在这时,蓬莱派掌门的大弟子喻见君便送来了一件披风,她认出这披风是师兄的,她还奇怪他来参加宴席还带披风做什么,原来他早就料到夜里会冷的。
    程然道了谢接过披风,正想去找师兄和师尊一起回长谷宫,喻见君却又转告了她,说他们同蓬莱掌门以及其他长老一起去正殿谈话对弈了。
    程然也喝了一点儿果酒,就感觉有些困了,便打算自己先回去。
    “小师妹,我……送你回去?”穆廷忽然开口,他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程然听了出来,看着他那双乌黑干净的眼睛,几乎可以想象她拒绝时这双漂亮的眼睛会变得有多失落,她便迟疑了一瞬。
    他们住的地方其实也算相邻,却被宫墙给隔开了,还是不同路的。
    在她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身后却忽然响起了一道幽幽的声音:“谁送我?”
    程然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便看见孟观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站在她的旁边,神色淡定又慵懒,似乎也饮了酒,眼眸愈发显得懒洋洋的。
    程然看见他却松了口气,提议了让穆廷他们和孟观言一起回去,免得孟观言将自己给弄丢了,正好他们住的地方也在一块儿。
    穆廷自然没有拒绝,他似乎从来不会对她说一个不字。
    等他们走了以后,程然才拢了拢披风往前头走了。
    *
    岛上的月亮又大又圆,仿佛就垂在宫殿之上抬手可触似的,月下的蓬莱景色也很美。
    程然沿着小路慢慢走着,就在快要到长谷宫的时候,忽然听见前头假山的地方传来了说话声。
    她顿住脚步,看清了站在假山边的竟然是师尊,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月光洒在他的眉眼上,愈发清冷脱俗起来。
    而他面前站着的却是琴瑟长老,琴瑟长老也没穿她那身黑色衣裙了,她来见师尊时总会穿得比较年轻娇艳些,但显然师尊从来没关注过她穿什么。
    琴瑟长老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显然又是来给师尊送吃的。
    程然觉得她大概也很无奈,毕竟除了送吃的这个借口以外,她应该找不到其他可以让师尊搭理她的办法了。
    她此刻若是上前打扰,琴瑟长老定会更加讨厌她了,这位长老是空桑派唯一不大喜欢她的,上次在戒律堂惩戒她的事情也就她最积极。
    她便打算默默地换条路走,她也知道以师尊的敏锐力肯定会发现她在这儿的,但她以为他那么佛系看见她走就不会叫她的,谁知,她还没来得及抬脚呢,就听见了师尊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程儿?”
    程然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好转过身去,叫了一声“师尊”。
    邬令仪等她走过来了,才转头看向琴瑟长老,淡淡道:“以后不必送糕点了。”
    琴瑟长老一怔,握着食盒的手指紧了紧,道:“我可是哪里得罪了仙君?”
    邬令仪眉头微蹙,仿佛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似的,道:“这句话应该我来问。”
    琴瑟长老表情僵住:“……什么意思?”
    邬令仪道:“你不知道你的厨艺很不好吗?你自己都不吃,为什么一定要给我吃?”
    程然看着琴瑟长老恍恍惚惚的脸,忍住了笑意,她敢保证,师尊说这话是真心实意认为她做得不好吃,毕竟他的口味那是相当挑剔的。
    见琴瑟长老哑口无言,似乎是被他说中了,邬令仪的语气便有了些不耐:“以后若我没找你,你便不必过来了。”
    琴瑟长老的脸色都白了,但还是强撑着不露出一丝狼狈,这份儿耻辱的感觉因为他身边的少女的存在而变得更加强烈,她的指尖都陷进了肉里,却还是平静道:“是,我知道了。”
    说完,琴瑟长老便转身走了,只是走之前却用一种有些阴冷的眼神看了程然一眼。
    程然心情微妙:“……”
    干嘛这样看她?
    关她什么事?
    *
    程然感觉师尊总在琴瑟长老面前给她拉仇恨,同他一起往回走的路上,不免有些郁闷地道:“师尊,琴瑟长老的心意,您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心意?”邬令仪脚步微顿,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她是居心不良。”
    “……”程然沉默片刻,感觉师尊压根儿没理解她的意思,忍不住解释道,“我说的心意是指她喜欢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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