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优点是有自知之明。
她的缺点是太有自知之明。
虽然她觉得那天朋友的话只是在开玩笑,那可能是男生之间心知肚明的调侃,但她还是无可避免地在穿衣风格上不着痕迹地开始接近所谓的清纯系。
陷入恋爱的女生是多么的愚蠢,她有种理性和感性割裂开的错觉,明明知道这种尝试大抵都是无用功,可她就是可悲地控制不住自己。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在注意到她穿裙子的次数变多以后,学长有时候也会笑着问她最近怎么老是穿新裙子。
“最近喜欢裙子。”被注意到的感觉让她又开心又有些不明的不安,她有点担心自己的品味是不是和学长的审美相悖,毕竟她明白男女之间的审美差距还是微妙的区别挺大的。
学长了然地点点头,用一种比较亲昵的、对后辈的态度点评道:“不错呀,适合你,很可爱。”
她矜持地道谢了,但她其实比想象中还要高兴一亿倍。
她拼命在心底里告诉自己不能喜形于色:他只是在客套,可爱这种评价人人都能说。可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烫起来了。
可她根本克制不住那些开心的情绪,像是能够发射快乐泡泡的永动机,愉快的多巴胺简直要把她淹没。
这么一点小事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她矛盾地自我唾弃没出息,又自顾自地在心底里解释:男生不是随随便便都能注意到女生的改变的,她可以稍微理解为学长也会关注她一点了吧?
她思考过,为什么自己总是做不到放弃的最后一步。平心而论当个普普通通的后辈也不错,她甚至能够更轻松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患得患失,所有的情绪都能轻而易举地为一个人所牵引。
是因为学长总是这样子无知无觉地给她希望吗?
还是她自己也把这种苦涩的暗恋算作慰藉,宁可烫手也不舍得放开,痛苦亦能当做甜蜜饮用。
06
朋友似乎同性友人不是很多的样子。
她在和朋友又相处了一个学期以后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这一点。
大学里本来人与人之间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小团体组成的,人总是固定叁叁两两一起走,不是以宿舍为单位,就是靠着兴趣爱好走到一起。
除去上各自的公选课,平时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和朋友在一起上下课、一同吃食堂,这种行为并不算多引人注目,毕竟在大学里面,关系很好的朋友是异性也没什么奇怪的。
不过久而久之,她发现朋友最常说话的同性朋友除了宿友,剩下的就只有身为他发小的学长了。
学长平时看起来迟钝,但是在这个方面不知道为什么意外的敏感。她和朋友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偶遇了学长,叁个人自然而然地便坐到了同一张桌子上。
期间朋友去买水,她没忍住回头看了一下朋友的背影,学长见状便笑道:“是不是在想他好像没什么其他朋友?”
没想到学长这么直接,她差点咬到舌头,迟疑地点了点头,还回过头看了眼正在排队买单的朋友,确保他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就他整天臭着那张脸,谁想认识他。”不知道是不是男生之间互损都是蛮开心的一件事,她难得觉得学长有点孩子气,一边说一边学着朋友臭脸的样子皱鼻子,也是多亏了脸够帅才没在学妹面前失了前辈的风度。
她也跟着笑起来。
这么想来确实,朋友大抵属于没表情就像天生臭脸的那种长相,再加上他平时面无表情的时候比较多,看起来一副时时刻刻都处于不愉快的样子。
说起发小来,学长的话也不由自主变得很多:“他还洁癖,之前差点因为宿友叁天洗一次衣服闹得要出去住。”
她想象出了朋友臭着脸骂人的样子,情不自禁也吃吃地笑起来。与之伴随而来的是,她心底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这种羡慕叫她觉得自己很可耻。
“就你话最多。”
买完水回来的朋友站在学长身后,把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矿泉水贴在他后颈上。
07
这种虚伪的风平浪静最容易被戳破。
她意识到自己一直沉默的单恋有点可怜。可怜的点在于她的不放弃和不言语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她心知肚明。
宿友有天在看到朋友和她边走边聊到她宿舍楼下后,晚上终于按捺不住八卦之心,好奇地凑过来问她:“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谁?”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意识到宿友指的是朋友以后,正在打字的手一顿,“别想多,我们是朋友。”
这话听起来很假,因为基本这么说的男男女女最后都会被发现有一腿。
但她和朋友确实不是,女生都能察觉出别人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抱有想法,她没有从朋友身上感觉到什么友情之外的心思来。
她和宿友们的关系不差,宿友多多少少了解她对学长的朦胧好感,于是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来:“我知道,我又不是说你。”
“有没有可能是他对你有点意思?”
没等她说点什么,宿友便开始了思维发散:“他平时看起来整一个自闭症儿童,能和他多说几句话的人除了你心爱的学长,不就只剩下你了。”
其实朋友也没有那么孤僻,除了学长和自己,她也见过他和其他男生聊天谈笑,只不过确实表情没太熟络,大老远看着的场景没什么兄友弟恭的哥们感,反而活像别人欠了他八百万。
她知道越解释反而越像掩饰,就只好笑呵呵地配合起宿友开玩笑:“真当我小说女主角呢?”
“怎么就不现实啦!”宿友有些不满地拍拍桌子,开始来劲,“你不老和他,还有你那个学长一起出去吗?”
宿友故意用天津话说:“我想想那个画面,两男一女,别提多刺激了。”
她开始笑。
“不是我说,你就没想过有没有可能你就是下一个天选之女,他俩都喜欢你。”
她笑得更厉害了,胳膊伏在桌子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别说了别说了,笑得我都肚子痛了。”她笑够了才直起身子来让宿友打住,抬手揩掉眼角的眼泪。
“笑得我眼泪都出来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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