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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蔼哑然,轻笑着俯身拉住他,把人扯进怀里,安抚着将手覆在小王爷的颈后,打着圈慢慢按揉。
    陆灯抬起脸,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他还是头一次这样不听话。
    上个世界倒也不是没演过这样的人设,只是那时候无论如何都知道只是做戏,听见导演喊了卡也就算是演完了,自然没什么可担忧的。
    可这一回却没人给他喊卡。
    人设就是嚣张跋扈的,刚刚那一场戏居然还加了5分的评价分。他不担心那些公公侍卫去皇上面前说他的坏话,也不怕皇上知道了记恨他,纨绔甚至顽劣的名声在外头传得更响亮,人们更看不起他即便很清楚考核世界要在这里生活一世,现在的表现会直接决定未来的处境,这些小事也都无所谓。
    他就只担心顾蔼会生他的气。
    要是顾蔼也生他的气了,不当他是个好孩子了,他就守住现在的人设,靠着蛮不讲理跋扈王爷的名声,替对方横冲直撞出一条路来。
    也是值得的。
    顾蔼揉揉他的脑袋,眨眨眼睛,指向自己的喉咙,朝他打了个手势。
    陆灯慢慢瞪圆了眼睛,脸上腾地红了起来。
    全然忘了自己点过对方哑穴的小王爷手忙脚乱,从身后怀抱里滑下来,抬手替顾蔼解了穴。闷着头就要往外上树,被顾蔼眼疾手快拉住:听说王爷怀恨在心,要报复我
    陆灯:
    陆灯不敢动了,停下脚步,顺着他的力道挪回榻边。
    还从来没见过小王爷乖成这样,顾蔼越发忍不住笑意,轻咳一声:好好拾掇拾掇
    陆灯:
    小王爷的脸上烫得能煮鸡蛋,向来严肃刻板的相爷头一次找到了这种事上的乐趣,笑吟吟望着他:还不喜欢读书
    陆灯:
    不喜欢读书那句话是真心的。
    他向来不会撒谎,刚才问的那些尚能否认,这时候却是全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急得从耳朵尖一路红到了衣领里,只讷讷低头:顾,顾大人
    话音未落,头顶却被啪地轻打了一巴掌。
    陆灯被吓了一跳,本能抬头,迎上当朝首辅一点都不严肃的严肃神色:叫我什么
    头上的力道根本都不疼,语气也不凶,连板着脸的冷淡神色都一点儿也不吓人。
    陆灯抬头瞄着他,唇角一点点翘起来,轻抿着望向顾蔼故作冷厉的神色,先忍不住弯了眉眼淌出笑意。
    顾蔼还打算作势再吓吓他,一张口自己却也兀自失笑,抬手想要拉他坐下,腰上忽然一阵抽疼,忍不住咬着牙吸了口凉气。
    先生!
    陆灯心头一跳,忙去扶他:怎么了我忘了先生是读书人,那时忘了留力道
    不妨事,陪先生坐一会儿。
    因为被收的小徒弟扛着扔到马上抻了腰这种事是绝不能说的,顾蔼平淡开口,不着痕迹地掩饰过去,引着他坐在榻上。
    小王爷一点儿先前的影子都没了,乖乖顺着他的力道坐下,乖乖仰着头,眨着眼睛等他说话。
    原本还是想训你的。
    被他这样一看,顾蔼的心就彻底软下来,解了衣带替他把胳膊重新细细吊好,轻叹一声屈指敲他额头:怎么这般冲动无非是跪一跪就过去的事,你这样虽说替我解了围,可知道自己要受多少非议指点
    那就让他们去非议指点。
    陆澄如打断他的话,抿抿唇角低下头,沉默片刻才又跳下榻去,扶着他靠在榻上,继续拿热水浸帕子给他敷膝盖:我听长辈说过,跪久了人是会伤的。
    顾蔼微怔,低下头望他。
    腿伤了,每年冬天都要疼,疼得厉害的时候站都站不起来。
    陆灯低头投着帕子,滚烫的热水熏得手背通红,却依然极仔细,专注得像是在做一件极不容马虎的事。
    若是跪得再久,连人也伤了,毁了志向折了心志,那一个人也就跟着死了一半。活着的只是个游魂,只是凭着余习撑着,仍做着该做的事然后或许哪一天,到了正合适的时候,就将整条性命交付出去,换个民安国泰海晏河清。
    顾蔼心跳微快,垂在袖子里的手下意识攥紧。
    小王爷替他将两条腿都敷妥当,蹲在榻边仰了头:先生也在等那一天吗
    黑眸清亮,直直地落进人心。
    顾蔼下意识屏息,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定定望着他,声音轻缓:澄如
    我听这个故事时,心里就在想着若是跪着的时候有人冲去拦着,有人陪在边上,有人支撑相伴着一块儿走下去,是不是要比一个人沥尽心血,一个人日日煎熬,一个人舍生赴死要好过些。
    陆澄如摇摇头,没再看他,唇角温顺安静地翘了翘,起身端着水往外走去:先生志向,我不敢拦,可我不要先生一个人。
    顾蔼静坐良久,抬头望着他,慢慢阖起眼。
    少年王爷的肩背锋锐成一并出鞘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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