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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陌乐呵呵地看着这个呆子,刚要说些什么,陆文茵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看沈陌也在,禁不住立马停下脚步,望着薛水平道:“薛姐姐,你说你这里出了事,我听了就赶过来了。不知是何事?”
    薛水平一招手,院中的几个黑汉尽皆退下,只留下薛沈陆元四人。
    沈陌笑着对元崇说道:“好了,你现在想起来便起来。”他的声音有几分轻松的调侃。
    元崇看着离去的几人刚要开口叫骂,那个按他坐下的汉子后脑勺长了双眼,猛地转头,凌厉地盯着他。
    元崇一看见,吓得缩了脖子,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乖乖地缩成一团,呆呆地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了。
    沈陌憋不住笑,伸手照着元崇的后脑勺给了一巴掌,道:“好了,人都走了,不用害怕了。”
    元崇抬眼又确认了一下,才挺着身子站起来说道:“表兄,我带的人都被他们关进那个小黑屋了。”
    沈陌招手示意他不要站在那里,坐下来慢慢说。元崇这时心中有些底气了,因为沈陌不似沈致那般从小到大骂他、打他,在他心中这个沈家的这个表哥是个好人。
    他努着嘴声音陡然高得没了边际,脱口而出:“表哥,爷爷都给我大哥什么山庄了,我还听说这家珠宝铺子是他的,凭什么呀?”
    沈陌和陆文茵都禁不住这个活宝的话,强忍着紧绷着的脸,忽然听到他继续说道:“表嫂,你给评评理!”
    陆文茵尴尬地眨巴着眼睛,愤怒的小火苗滕然升起,正想一巴掌拍死这个满嘴胡言的小王八蛋。
    沈陌一张俊脸笑成了花,满心欢喜起来,他还是佯怒地朝着元崇的后脑勺狠狠地拍了过去。
    元崇一脸谄媚,嘿嘿地自己笑了起来:“表兄,我知道你也偏心我大哥。”
    “那是自然,我和你大哥可是亲亲的表兄弟。你现在带人过来抢你哥的铺子,我没揍你就算好的了。你还敢说话!”
    “我没抢,这个铺子,是我爹的,我爹最后肯定会给我。”
    “哦?可是我听说,你爷爷一个月前就将这些店铺田产都过在你大哥名下了。你若是有疑问的话,可以去官衙中查寻一下。”
    元崇白皙的脸涨得通红,表情有点微妙:“我大哥……”
    沈陌没等他说出话来,便笑嘻嘻地威胁道:“若是你再闹下去,我叫你大哥找你大伯评评理去。我可知道,你爹这些日子和你大伯没少闹,若是你再添一把火,那就更热闹了。”
    “我大伯袭了爵位,还拿走家中一大半财产。”
    “嗯,就是。我估计好的田产和铺面肯定都在你大伯手中。你爷爷遗书中,不是写明了让你爹和叔伯们商议均分吗?现在分的怎样啦?”
    元崇越来越生气,怒吼起来:“我大伯简直不是人。现在我娘不知到哪里去了,我爹爹一个人现在也没什么主意。我大伯官职爵位都比我爹高出许多,我爹只有找郑国公了,这几日白日里都不在家,一回家就骂我。我气愤不过才到这里来的。”
    “你说康儿现在身子不适,这些抱一山庄庄子破败,这些个店铺也不景气,你看上这些的做什么。再说了,你爷爷的留下的侍卫侍从都是要死死守着这些的,怎会给了你呢?好了回去吧!不能再闹了啊!”
    陆文茵看见他连哄带骗地将这个傻憨憨地推了出去,挽起手臂在门口等着,见他回过身来,笑道:“你这唬人的手段可以啊!”
    沈陌警惕地看着她,仰起头笑道:“我对你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唬过你的,我发誓!”
    陆文茵看着元康远去的背影,陡然陷入安静,直直盯着一言不发,沈陌过来,她才说道:“元毅现在已经和赵维庄联起手了吧!他们二人,一个手上有兵,一个手上有钱。雍晋两府怕是以后更加艰难了。”
    沈陌拉着陆文茵坐在这闹市一隅,周围的喧闹到了这里都不见了。他笑着说道:“文茵,我这几日都没过去了。如今这里见到你,可是欠了薛姐姐一个人情呢?”
    “那你以后如何偿还呢?”陆文茵歪着头问道。
    “以后,你所有的珠宝首饰都从薛姐姐这里买。白圭堂有难,我沈府第一个相帮,如何?”
    “哼,你就是说的好听,你当我不知道。何万象和世伯是好朋友,白圭堂你们沈家也有出钱。”陆文茵娇红的脸上飞起一丝红霞。
    “是!你说的对。我家的确有分红。何堂主过世后,一些交易线路中断,元定为了退赔定金,赔付了许多银子,濒临倒闭。这才大司马接手过去的,这也是和我爷爷商量过的。”
    “如今大司马过世,今后如何是好啊?”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如今元炜和元骧正闹得分家产,这赵维庄肯定是要和元炜撕破脸皮的,我们看热闹就行了。你呀,也别心急,这些事呢,需慢慢来。你只管养好身子,我刚才听得你有咳嗽了,就说了,你的肺上留下了上,尤其这冬季,要好好养着才是。你看你,出门也不穿上披风,就这样跑了过来。若是病了,我怕是更看不见你了。”
    陆文茵见他有些恼了,也不好说什么呢,只是轻轻地摇着他的手臂乐呵呵地笑起来:“我爷爷吩咐,断了和郑国公赵维庄所有生意上的往来,我大伯虽然不满,但是还是照办了。今日他去了郑国公府将这事去和赵维庄说了,不知谈得怎样?我大伯也是不容易啊!”
    沈陌知道陆文茵自幼身边没有娘亲照料,现在陆顺和张氏待她如同亲生女儿般,她也开始和陆府同舟共济荣辱与共起来。沈陌心中见到她担心,心中倒是生了几分欣慰,知道她现在安心地要在京城住下来了。
    沈陌和陆文茵说了好些话,他不敢再耽搁下去,家中有许多事,他的大哥彻底什么事都推给他了,只得与陆文茵依依惜别。
    沈陌心中立刻想将陆文茵娶回家,三年,三年时间,陆文茵需要守孝三年。沈陌一想起这漫长的等待,便怨念起来。
    沈陌一回家,果真是有事等着。
    赵维庄侄子赵多元在沈府等候多时了,父亲和大哥都推着不见,便一直赖着不走了,一见沈陌,便忙着上前来,说是要见元康,向元康索要一处田产。
    沈陌仔细端详着说是从罗杳处当年购买的交易字据。
    赵多元笑着解释说道,这处田产本来是罗杳从元骧手中购出,后来又转手给了他,官府中并未备案,现在他前来相商田产归属的事情。
    沈陌看着这这张不知从何而来的字据,真想给这个脑袋发昏的赵多元踢过去一脚,但是他还是耐着性子,对着着急的不得了的赵多元笑嘻嘻说道起来:“赵兄啊!你看啊,罗杳现在可是通敌卖国的奸贼,你竟然和他一同做起买卖。
    赵多元猛地收起凑向他的脚步,警觉地看着他。
    沈陌倒是浑不察继续说道:“你说罗杳从元世伯那里购得,罗杳都已经死了,你拿着这张字据,这事情可是说不清的。再者田产交易官府中一向都有记载,这查一查便可清楚,并不是说是谁的就是谁的。你自己先到京兆府去查查备案,可好?至于这事,我们以后再谈,可好?我表哥,你知道,现在身子不好,等能起来了,你再过来,可好?”
    第六十二章 七零八落
    赵多元今日可真是碰上了个软钉子,沈陌这根钉子,钉得赵多元是张口结舌,目瞪口呆,不仅威胁恐吓,还清晰明了地给他讲起事实,摆起道理来。
    赵多元喉头动了动,扬首瞅了身材颀长高大的沈陌一眼,迫使自己大胆地直视那理直气壮的沈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底气:“沈兄,我……我这里可是立了字据的,你……你叫元康出来,我亲在给他说!”
    沈陌没察觉到赵多元百转千回的念头,重重叹了声道:“元康现在可是起不了身,他的胸口三根肋骨骨折,浑身上下烧伤烫伤。赵兄,你若是想去看,也可以!我现在就带你过去!只不过,他现在昏昏沉沉的,恐怕现在还睡着。赵兄怕是问不到你要的答案!再说了,让你去京兆府去查档案啊!再不行你到元世伯那里去要啊!只有世伯一声令下,元康哪里还敢说个不字的!你说是吧!”
    赵多元胸腔起伏不定,眼珠一转收回目光,暗暗地道了声:我说不是!
    他盯着沈陌熠熠生光的眼睛,圆溜溜地老鼠眼转了一圈,心中十分肯定地告诫自己:一定再找个机会过来,最好是这个沈家三少爷不在的时候。
    主意已定,于是赵多元对着沈陌假惺惺地上演了一番依依惜别,兄弟难舍难分的情景,之后便一溜烟地逃离了雍国公府。
    沈陌打发了这个上门找骂的赵多元,才听到程道琛过来报,说是宫中刚刚来了人,将太后接到宫里去了。
    沈陌心下疑窦丛生,也不知发生了何事,问道:“大哥如何说?”
    程道琛忙道:“王爷刚刚过去,大少爷应该知道了!”
    沈陌心下一团乱麻,他整整一日未给元康换药,忙对程道琛说:“我先去康儿那里给他换药,完了我立刻到我大哥那里。”
    元康现在身上的伤好了许多,可是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每日里一动不动地躺在塌上,心底里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丝留恋。最疼爱他的人已经走了,他失去了最宝贵的依靠,留下的只有父亲的暴躁和母亲的眼泪。
    他听见旁边母亲照旧在一旁咄泣着,心中既是厌烦又是疲倦,他无奈地闭上了眼睛,想将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屏蔽起来,好让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享受片刻的思念。
    “吱扭”一声门被人推开了,元康懒得睁眼,听着脚步声,是沈陌。
    柔软温暖的手轻轻地搭在元康的寸口上,又轻轻地松开,只听得他轻声地安慰母亲沈桐道:“姑姑!表哥的伤已经好多了,等表哥醒来,姑姑便可以陪着表哥出去走走了。不如姑姑先去躺一会,表哥醒来,我叫您!”
    沈桐的视线定定地停在了元康俊朗的脸庞上,心中无比怨恨和绝望,她摇了摇满是凌乱发丝的脑袋,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元康的眉头紧的绞在一起,如同两个钩子钩在一起,他非常不耐烦地冲着沈桐嚷叫道:“母亲,您还是回房休息吧!我想睡了,您在这里哭得日夜不分,我真是受不了了!我求您了,您走吧!”
    沈桐当即收了声,如噩梦初醒,那张被岁月摧残的一张绝世美颜此刻如同雕塑一般,没有半点表情,整个人被冰雪覆盖了一样,从眼睛、眉角、到嘴唇无不散发着毫无生气的冰寒。她的唇角抽动了半天,没说了一个字,黯然地站了起来,默默地低着头失神地走了。
    沈陌和元康彼此对视,屋子里失去了沈桐强忍的抽泣声,元康在沈陌镇定到到极点的注视中无声地闭上眼睛,复又睁开,说道:“陌儿,扶我起来!”
    沈陌掀开薄被,大手放在的他的身后,缓缓地用力将他扶起。
    元康用尽全力,心脏嘭嘭嘭地乱跳,滚烫的汗水顺着苍白的面孔流到脖颈,急促地喘着气说道:“我要走走。”
    沈陌给他穿上鞋袜,一只手臂环在他的手臂下,忙道:“表哥,你慢点走,现在你的伤恢复地很好,这急不得的。姑姑是太过担心你了!”
    元康短促地笑了声,沙哑而疲惫地道:“我很烦她担心我!我小时候被我爹打,母亲便是这般守着我,被其他兄弟欺负,也是这般守着我。我累了!”他迫不及待地一口气说出这些话,“如今和我爹和离了,还是这般。我累了!”
    沈陌见他仰头长长呼出一口气,抬手推开扶在他腋下的手臂,自己颤颤巍巍地走了一步:“我自己可以!”他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
    沈陌低垂着头,复而坚定地望着元康道:“姑姑也可以。和离书是姑姑亲手写下的,她自己决定要离开你爹,就是要重新开始,也让你有一次新的开始。只是离开了二十年的元府,一时不知要做什么罢了!难道你知道你以后要做什么?这些日子躺在塌上,想的也不是这个吧!”
    元康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有一点发红,向后退了半步,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仿佛要将它揉成碎末似的,他怔怔地哀叹道:“是啊!我何尝不是如此呢?”
    沈陌忙将他生拉硬拽到塌上,元康也随着他任意摆布,说道:“已经过了年,我二十一岁了,我应该可以保护母亲了吧!”
    门口传来一阵哭泣,沈桐并没有走开,她一直站在门口,听到这里她不禁大哭起来,“哐嘡”一声,门被推开了,她猛地抹去残留在脸庞晶莹的几滴泪珠,紧盯着元康道:“康儿,都是为娘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你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会好起来!娘也会好起来!”
    元康被动地往前靠了靠,随即被沈桐紧紧拥抱住了,那干枯的手臂用力把他黑发凌乱的头按进自己怀里。
    沈陌双眼也氤氲起雾气来,他悄悄地退了出来,将房门轻轻掩上。他心中五味杂陈,一路静静地到了沈致的书房。
    沈致因为受了伤,向朝廷告了假,但是大司马元毅和五原郡守陆顺的丧事过后,正月过后,许多小国前来朝贺,于是袁逯就让官差将要是报到府中来,让这个一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大爷沈致,在他的书房临时处理公务来。
    沈陌过去的时候,不仅袁逯在,元疏也在,元疏这几日朝中事忙,下了朝便直奔二姑姑沈婳那里说话。
    沈陌忙上前见礼,元疏笑道:“陌儿来了,刚说起来,要叫你过来呢!你便到了!”
    沈致对着沈陌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说话,但这时病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咣咣咣”响了起来,木门被敲得七零八落地颤动起来。
    屋里四人不由地惊住了,紧接着又是更急促的“咣咣咣”声音响起,“大少爷,不好了,大鸿胪府传来消息!”
    沈致听清了说话的是蒋射,忙大声叫进。
    蒋射提起桌上的不知是谁的杯子,“咕嘟咕嘟”仰头全都灌进嗓子眼里,这才急促地说道:“大少爷,太子殿下病了!陛下命大鸿胪府准备祈福仪式!”
    屋里的众人同时一愣,沈致问道:“到底是怎么了?太子殿下怎么会突然病了呢?”
    元疏这时神色难辨,剑眉锁紧起来,起身关上了蒋射风风火火打开的门,回身一言不发地靠在窗边道:“不是突然病的。我这个太子太傅,都成了闲置的了,我还一直疑心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让陛下不悦了。现在想来就是了,太子殿下子应该是年前就身子不好起来!”
    沈致瞳孔微微缩紧,猛地问道:“到底是怎么了?二姑姑今日进宫也是为了什么事?”
    元疏看着忽明忽灭的炭火,有些不知从何说起,半天才道:“是崔淑媛。”
    “崔淑媛,陛下连着宠了二十多年的宠妃,崔淑媛?”沈致道。
    “是,太子一直养在崔淑媛宫里。二姑姑临走之前告诉我,崔淑媛发现自己怀孕了,于是起了害死太子的心思。年前,崔淑媛将太子平日用的白炭,换成了黑炭,还全部都弄潮弄湿了,太子被这炭气熏得落下了病气。再加上饮食都不再注意,太子病的越发厉害起来。”
    “陛下素日最是信任这崔淑媛,为了崔淑媛大动土木,兴建石窟佛像。”沈致叹道。
    元疏剑眉紧紧拧着,叹道:“是啊!陛下自是不信崔淑媛是这样的人!但是皇后娘娘叫姑姑进宫去,让姑姑做主。太子平日里生活起居都是崔淑媛照料的,整整七年,崔淑媛整整照顾了七年的太子。”
    蒋射恭声道:“皇后娘娘平日里从不出宫门,这次死死咬住崔淑媛,将整个事情查的清清楚楚。宗正都介入了,现在宫里应该正是忙乱的时候。听说陛下也发了急,将崔淑媛囚禁起来。宫中诸多宫人被用了酷刑,死伤之众不计其数!”
    沈致吸了口气,裹着棉布条的大手用手背按压这突突跳的额角,半晌缓缓道:“陛下……”,话说到一半,沈致又默不作声地将桌子上的杯中不慎何时洒出的水珠抹去,水珠很快地渗入包裹在手上的棉布中。
    元疏打断了这茫然的宁静道:“大哥,我们进宫吧!”
    只听到他继续说道:“既然陛下已经下了旨意要祈福,你我现在就进宫吧!你先去看望陛下,我安排祈福事宜。”
    第六十三章 好生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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