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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她跟萧琢也见过几次,彼此都是很客气地喊着“萧五郎”和“池姑娘”,这么突然来个“池妹妹”,她很不适应。
    萧琢丢开苏瑾的注视,含笑走下长廊,道:“池妹妹这样说可真叫人伤心,去年府君来晋陵时,就是住的我家,两年前我来吴县,也曾得府君招待,同车相游,同席论诗呢!”
    池棠眨了眨眼,退后半步,重新向萧琢行了一个更郑重的礼,神情正经道:“原来是萧五叔!”
    萧琢脸色一僵,随即听见苏瑾忍俊不禁一声轻笑。
    但他竟无力反驳。
    池长庭去晋陵是为他的父亲祝寿,当时执的是下官礼,与他来往时确实当作同辈相交。
    这样说来,池小姑娘喊他一声“叔”,好像也没错……
    但是——
    看了一眼没比自己小几岁的池小侄女,萧琢内心是拒绝的,掩唇干咳一声,道:“四郎先回去,我同池——阿池说几句话!”
    苏瑾见池小姑娘虽然无声嘟囔了一句,却没有提出反对,又思及两人刚认了叔侄,他一个外人也没什么立场留下,便离开了。
    苏瑾刚离开,萧琢便负手沉声道:“你小小年纪,跟谁学的约会小郎君?”
    说完一愣,怎么这话说得,真跟人家叔叔似的?
    池小姑娘皱眉辩解道:“我才没约他,不小心碰上的!”
    萧琢睨了她一眼,道:“你当我没看见你对苏四郎使眼色?要不我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池棠:……
    这一个个的,不好好读书都整天琢磨这些?
    “萧五叔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池棠冷了脸道。
    “等等!”萧琢忙喊住她轻咳一声,脸色有些不自然,“是有个事——”
    池棠抬眸询问。
    他朝她走近两步,神态俊逸潇洒,举止光风霁月,唇角一抹笑意悠然自得,语声却骤然压低,俨然质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池棠愣住。
    正觉得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沈知春的声音从身后传了出来:“池姑娘在这儿呢!”
    应该是见她许久不回,特意找来了。
    池棠心下一松,回头,却看到沈知春身旁多了一个人。
    “府君令属下来接姑娘回府——”展遇向她行礼,见她面露惊讶,又道,“府君恰巧路过,见到姑娘的马车,便令属下进来瞧瞧,要是姑娘在的话,正好一道回府!”
    既知道池太守来了,萧琢和沈知春便随同池棠一道出门拜见。
    门外,池长庭正端坐车上——
    时人常坐的车有两种,一种是只有伞盖的轺车,一种是四面遮蔽的辎车。
    一般男子出行多坐轺车,女子出行则多坐辎车。
    此时,池太守在伞盖下抬眸望来,朝池小姑娘微微一笑,剑眉星目,俊美无俦,看得池小姑娘满心满脸都是骄傲。
    池长庭同女儿打过招呼后,又向沈知春颔首示意,最后目光落在女儿身后的俊俏少年郎身上,微微一沉,旋即笑道:“竟不知五郎也在!”
    萧琢含笑施礼:“碰巧在这里会友,遇上池姑娘已是有幸,不想还能遇上府君!”
    “哦?”池长庭笑得如沐春风,“怎么不见五郎的小友?”
    真是会友偶遇,这会儿出来的怎么会只有萧琢一人?分明就是展遇找到阿棠时,萧琢正同阿棠单独说话!
    萧琢还没怎么样,池棠却听得“咯噔”一下,忙抢过来回答:“是萧五叔一个人出来的时候偶遇的,并未遇见萧五叔的友人!”可不能让萧琢把她见苏瑾的事说出来!
    周围人齐齐一愣,就连池长庭也被她一声“萧五叔”喊懵了。
    萧琢更是呛了一下,连咳几声才缓过来,笑着点头:“是、是!单独遇上的!”
    池长庭也掩唇咳了一声,语气和煦了许多:“原来如此,小女承蒙五郎照顾了!”
    池棠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池长庭和萧琢寒暄完,池棠真诚而感激地向萧琢行了一个晚辈礼,高高兴兴地上车走了。
    萧琢在原地目送了一会儿,摇头失笑。
    这姑娘侥幸什么呢?他不说,难道她身边的婢女都不会说?瞧池长庭防他跟防贼一样的眼神,就知道池小姑娘还在大人的管教中。
    笑了会儿,一回头,却看到沈知春正遥望马车离去的方向,下巴微抬,神色有些怔忡。
    萧琢心中一动,问道:“沈姑娘,你觉得我怎么样?”
    沈知春愣了愣,端庄微笑:“萧郎美誉天下,小女不敢妄评。”
    萧琢笑了笑,又问:“那沈姑娘觉得,我比起池府君如何?”
    沈知春脸色微僵,随即温婉一笑,施礼道:“我还有事,不打扰萧郎会友了!”说罢,澹然离开。
    萧琢没趣地摸了摸脸。
    所谓的万人空巷、掷果盈车,别是家中小妹请来戏耍他的吧?
    第23章 你是在炫耀吗
    “怎么出来了?没在家练字?”池长庭问道。
    他特意弃了自己的马车,与女儿同乘,好方便问话。
    池棠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道:“听说今天是陆家大姐姐设的粥棚,想出来看看!”
    池长庭打量了她一下,问道:“你看了我桌上的名册?”
    池棠无辜地眨了眨眼:“不能看吗?”
    “能看能看!”池长庭揉了揉她的脑袋,笑得有些无奈,“这些都是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姑娘,关心这些做什么?”
    池棠有些不高兴:“小姑娘就不能关心这些吗?”
    “不是不能关心——”池长庭放软了语气道,“衙门里那些事,就是大人处理起来也费神,你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反而白白担心。”
    他按了按她眉心的褶皱,叹道:“你还小,这样愁眉苦脸的,爹爹看了心疼。”
    池棠还是不服气:“沈姑娘比我大不了几岁,可这次陆大姐姐从沈家买粮,都是沈姑娘亲自经手的!”
    池长庭眸光微闪,问道:“陆大姑娘买粮的事,是沈姑娘告诉你的?”
    池棠点了点头。
    “她还说了什么?”池长庭又问。
    池棠想了想,摇头,她今天还没来得及同沈知春说上几句话。
    不过提起这个,池棠倒是想起一个关心的问题:“爹爹,陆家没粮了吗?怎么陆大姐姐要问沈家买粮?”
    池长庭敷衍地“嗯”了一声。
    这件事说起来比较复杂。
    当然不是陆家没粮,以陆家的底蕴,存粮再吃个两年都没问题。
    不用陆家的存粮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太子殿下认为,他不在出京队伍中的事,迟早会被有心人发现,到那时,越是躲藏,反而越容易引人注意,索性让“陆子衿”光明正大地回到吴县,并且利用这次施粥,让吴县百姓都熟悉陆子衿的存在。
    这是其一,其二,也是投桃报李,为陆子衿积累些好名声。
    既然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太子殿下觉得再用陆家的存粮就不太合适了,这才拿了银子出来要他帮忙买粮。
    恰巧他刚在女儿的怂恿下决定收用沈家,就牵了线从沈家买粮。
    虽然没有特意交代沈家保密,可沈家姑娘特意把这事告诉阿棠是什么意思?
    池长庭不由仔细将其中关系理了一遍。
    以太守府和陆家的交情,他为陆子衿和沈家牵这条线,没什么不妥吧?
    就算有什么不妥?告诉阿棠是想做什么?
    池长庭理了一遍,还是没理出头绪,蹙眉问道:“你怎么会同沈家姑娘在一块儿?”
    池棠老老实实回答:“我去粥铺,正巧遇上沈姑娘清点粮仓回城,她便邀我去青蕊园品茶。”
    池长庭冷笑一声:“正巧遇上?”
    池棠愣住。
    她看着是正巧,但也许是她看不懂……
    “沈家姑娘是个心有城府的人,你日后少与她来往!”池长庭道。
    池棠想了想,问道:“沈家前世为爹爹所用,这次爹爹没用他们吗?”
    池长庭睨了她一眼:“我用是我用,她平白无故来接近你就是不对!”
    池棠皱了皱鼻子,不以为然:“既然爹爹用他们,沈姑娘接近我也不算平白无故啊!她不能是想为沈家讨好我吗?”
    池长庭冷冷一笑:“沈家有沈家的晋身之道,沈姑娘有沈姑娘的晋身之道,沈家的晋身之道,我已经给他们了,好好替我办事,日后自然不会亏待他们,可沈姑娘接近你,却未必为了沈家!”
    不是为了沈家,那是为了——
    池棠抬起头,怔怔看着自家俊逸非凡的爹爹。
    池长庭摸了摸她的头,道:“沈家姑娘我也见过,沈家对这个女儿教养得十分用心,所图也必然不会小,只要他们用心做事,所图不小,我也会尽量满足——”
    所图不小……尽量满足……
    池棠已经不能自控地往某方面想了。
    “但她不该想着利用你!”池长庭语气一冷。
    池棠听得一个激灵,忙不迭抛开脑中杂念,道:“沈姑娘不是这样的人,前世……她、她一直对我很好!”
    前世爹爹遇难,她也没什么好处给沈家了,沈家依旧惦记着她。
    沈知春多好的一个姑娘,她不能把人往那方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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