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棠不理她,抱着绣球眉开眼笑地问青衣:“你们姑娘怎么突然想到送我这个?”
青衣心想,鬼知道!
但话不能这么说,还是认认真真、煞有其事地回答了:“主子的心思,青衣不敢妄加揣测。”
池棠想想也是,陆大姑娘总是不苟言笑,心思确实不好猜。
但不用猜也知道她是疼爱自己的!
池棠抱着绣球嘻嘻一笑,道:“回去替我谢谢你们姑娘,这个绣球我实在是太喜欢了!”
青衣应下,正要告退。
池棠突然喊了一声:“等等!”喊完左右瞧了瞧,瞧见了小几上的半盆葡萄,眼睛一亮,高兴地吩咐道:“去取几串葡萄来,让青衣姐姐带回去给陆大姐姐尝尝——”热情地向青衣介绍,“这是萧县的葡萄,我爹爹给我弄来的,我尝过了,一点也不酸!”
从前都是陆大姑娘给她送吃食,这回轮到她给陆大姑娘送吃食了。
直到目送青衣离开,池棠心里还是喜滋滋的。
冷不防边上有人幽幽地来了一句:“那是陆家大姑娘的人?”
第70章 萧琢想见我
池棠疑惑地看她一眼,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你认得陆大姐姐?”
朱弦似乎是江湖中人,不该认得陆子衿啊?
朱弦嗤笑一声,道:“趁早多喊几声姐姐,以后就要改口喊阿娘了!”
“嘭——”
绣球掉在了地上。
画屏忙低了头去捡绣球,夏辉一向景仰池长庭,忍不住怒斥道:“休要胡言乱语!”
池棠接了绣球,挥退众侍女后,脸色一沉,道:“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我也不要你保护了!”
小姑娘平时看着挺软和的一个人,这么沉着脸,眉目间倒有了几分她爹的感觉。
朱弦看着恍惚了一下,旋即嗤笑道:“我又不认得什么陆大姑娘,和你爹也不熟,做什么要造他们的谣?我问你,普明寺那天夜里,你是不是跟你的陆大姐姐去放河灯了?”
池棠点头,警惕地看着她。
朱弦冷冷一笑,道:“你爹当时在听我说当年穆公案的事,那么重要的事,一听说你们去放河灯,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池棠心中一动,问道:“穆公案是什么?”
听着就很要紧,这么要紧的事,爹爹一定不会告诉她,倒是这个朱姑娘——
“就是一个重大命案——”朱弦懒洋洋地看她一眼,“你一个小姑娘少打听,知道是要紧事就行了!”虽然没人要求朱弦不告诉池棠,可这案子说来话长,她懒得说。
池棠的小心思被堵了回来,不太高兴地接着朱弦刚才的话道:“我爹爹是来找我的,寺里刚进过匪人,我又受了伤,他不放心我才出来的!”
朱弦不以为然:“不放心你让人传句话就行,需要这么急匆匆赶过去?明明就是赶着去见什么人。”
池棠轻哼一声,骄傲道:“你不懂,我爹那是紧张我,他一紧张我就这样!”
这死孩子!
朱弦磨了磨牙,道:“我用我的脸发誓,你爹和你那个陆大姐姐关系绝对不一般!”
池棠看着她的脸,有些动摇,但嘴上仍旧不让:“就凭那件事——”
“当然不是凭那件事!”朱弦斜了她一眼,“我凭的是女人的直觉!”
女人的直觉?
池棠捧着脑袋茫然道:“我怎么没有感觉?”
朱弦乐了:“你才多大,算什么女人,哈哈哈……”
池棠顿时气红了脸,偏又说不出来。
她前世也长到十六岁了好吗?该有的都长好了,可惜一重生,都缩回去了。
“这种莫名其妙的直觉不要也罢!”池棠生气地说,“我爹爹怎么会和陆大姐姐——”
语声戛然而止。
她突然想起陆子衿书房那封信,想起爹爹每次提到陆大姑娘时的语气,想起他们可能认识却装作不认识,想起陆子衿衣襟上那片紫薇花瓣。
她说她是去夜赏紫薇,可在紫薇花瓣被发现之前,她却说自己一直在弘法堂。
是一时没说清楚,还是别有隐情?
她是一个人夜赏紫薇,还是……
刚刚池棠极力反驳否认时,朱弦还觉得兴致勃勃,此时见池小姑娘说不出话了,顿时意兴阑珊起来。
扯了扯嘴角,道:“确实不是什么有意思的直觉……”
说完这句,也不知该说什么。
一时间,两人各自沉默。
这时,院门口似乎进来了人,夏辉走过去问话,不一会儿,又回到了门前,脸色不是很好。
“什么事?”池棠问道。
夏辉道:“萧五郎又送东西来了!”
池棠一怔,头疼起来。
这些天,除了陆子衿外,萧琢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也天天往她这儿送东西,殷勤得好似要证明什么。
“退回去吧!”池棠照旧吩咐道。
礼物不是第一次退了,之前没能让萧琢知难而退,这次当然也不会。
“萧五郎要见我?”池棠惊讶地睁开眼睛。
之前锲而不舍地送礼上门,还算正常范围内的往来,就算登门拜访,都是能理解的,可现在托了陆子衫传话要见她,怎么感觉怪怪的?
依稀仿佛要幽会似的。
他怕不是几句话没骗到她,反把自己骗到了吧?
“阿棠——”陆子衫正面对她侧躺着,背后纱帐垂下,微光透入,令她一张脸幽暗难辨,偏她还做出神秘兮兮的表情,看着怪可怖的,“上次……嗯?”陆子衫挤了挤眼,越发悚然。
池棠揉了揉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问道:“上次什么?”
陆子衫朝她蹭近了一些,说话时热气都要喷到她脸上了:“就是那个啊!自呈心意啊!”
那个啊……陆子衫确实还不知道。
池棠撇了撇嘴,小声地把萧琢那天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太过分了!”陆子衫拍床而起,惊动了外头侍女探头进来问:“姑娘怎么了?”
池棠“咯咯”笑着打发了侍女,将陆子衫拉着躺下,悄声道:“那天你还起哄呢!还好我不为所动!”言辞之间,颇为自得。
陆子衫拉着她的手软语道:“我哪知道他骗人,那可是萧五郎啊!”说着又激动起来,“萧五郎说喜欢你,我都快乐疯了,我哪知道他是别有用心!”握紧拳头凌空一挥,“太不是东西了!还伙同三哥想叫我约你出来,哼!门都没有!”
池棠眨了眨眼:“怎么还扯上陆三哥了?”
“是三哥听了萧五的话来找我,说萧五想见你一面,让我帮忙将你约出来——”说到这里,神色恨恨,“没出息的,就知道跟在萧五身后,萧五说什么就是什么!”
池棠垂眸沉思片刻,问道:“他约我在哪儿?”
她可不要跟萧琢一样,该说清楚的还是说清楚为好。
……
“池姑娘与陆七姑娘去了东园,同陆三郎和萧五郎站在一处说话。”青衣禀道。
她手里还提着一只食盒,不过已经空了,里面的点心留在了陆子衫那里,她奉命送去时,两位小姑娘都不在。
李俨笔下微顿,随后继续写完一纸,才提笔直身,眉心缓缓蹙起。
陆七与陆三是兄妹,怎么听着像这对兄妹拉着池小姑娘和外男私会?
“请池姑娘过来!”李俨搁笔,冷冷道,“这事告诉大夫人和三夫人一声!”
第71章 旧香囊
“这是什么?”池棠还没来得及把话说清楚,就被萧琢拿出来的物件看愣住了。
这是一个半旧的香囊,看得出绣工不错,香囊上的海棠花瓣虽然旧了些,仍旧精致娇艳。
萧琢深情款款地捧着香囊,柔声道:“池妹妹,你送我的香囊,这些年,我一直好好保存着,我怕你不信,特意回了一趟晋陵,带过来给你看!”
池棠沉默片刻,叹道:“那天的事不是很简单吗?你说那番话是为了不引起刺客的怀疑,事急从权,我和我爹并没有因此怪你,那些话我也没放在心上,你为什么自己揪着不放呢?”
萧琢看着她此时沉静的眉目,脑中却想起她那日痛哭的模样。
好似有数不清的伤心因他一句话而起,听得他也格外难受。
这小姑娘明明就是喜欢他,才会因为真相而痛哭,他那一句“君子一诺千金”,分明是承认了之前说的话并非出自真心,才叫这爱惨了他的小姑娘伤心。
她现在看着平静,嘴上说着“没放在心上”,心里定然也是强忍酸楚。
萧琢不由面露怜惜,越发温柔道:“池妹妹,那天虽然情况有些特殊,但我说的话却是出自真心,你和陆七姑娘一起出现,我想都没想就奔着你去了,后来我自己反省,才发觉那些话,我是情愿对着你说的。”
“哦?”池棠不为所动,“选我难道不是因为可以名正言顺拉着我去找我爹?”
萧琢脸上一僵,准备好的满腔柔情都被噎了回去,心想,这小姑娘还挺难哄的。
当时他确实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但是事后他又想了很多。
首先,池小姑娘这样爱慕他,看到她伤心,他实在于心不忍;
再者,他也到了该定亲的年纪,池长庭之女,从各方面,都适合聘为萧氏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