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rdquo;他转过头看着她,若是我解开,你必然又入红尘搅起是非、惹得满身尘孽,你若是在此地安心苦修,指不定能成仙。rdquo;
书丹坐在蒲团上打坐,她压了压丹田的气,朝安尘招了招手。
安尘下意识的应着她招手走了过去,末了又立刻止住脚步,居高临下的问她:何事?rdquo;
然后他看见书丹仰起了头。
你能活多久呢?rdquo;
她的眼睛很大,外头的月光照见了她的脸和眼睛,她在月光之下,皮肤有种光洁无暇的质感,像一尊美丽易碎的瓷器,世上最顶级的能工巧匠都雕刻不出这样一张脸,她的容貌穷极凡人对美的想象,她的眼睛在月光里,柔美又亮。
安尘别过脸不再看她,却也老实回答:倘若我修行得道,可以活上三百年。rdquo;
书丹笑了起来:我是妖,我们妖狐便是活上几千年的都有,修行得道的也有上万年。rdquo;
安尘瞳孔蓦然睁大,接着他慢慢地、缓缓地垂下了眼皮,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他眼里被被月亮映出的光,他的手慢慢的垂了下来,良久后他张了张唇。
他的声音依旧很轻,又带着一丝隐忍的哑:倘若我能活三百年,往后你便是自由了,只望你莫惹罪孽,你灵魂干净透彻,功德加身,有仙缘hellip;hellip;rdquo;
他这个位置离书丹只有一步之遥,书丹伸出纤细雪白的手,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她弯着眼睛笑了起来:你只能活三百年,我还管什么尘孽因果?还管什么仙缘?rdquo;
安尘被她牵住的手微微颤了起来,他浑身僵硬,却不挣脱。接着他听见她说:你是我夫君,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也得是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不然我独自活着可没什么意思hellip;hellip;rdquo;
嘀嗒mdash;mdash;rdquo;
手指的佛珠突然就断了线。
嘀嗒mdash;mdash;rdquo;
一百零八颗佛珠从他手中断断续续漏了下来,掉落在木板上弹跳不止,声音嘀嗒嘀嗒滚落得越来越远mdash;mdash;
他面容背对着月光让人瞧不真切,他的手脚像是浸泡在水里,这一瞬间他几乎不能自主控制。
他躬身跪在地上,突兀至极,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他修长的手指触碰着她温凉的黑色长发,柔软的触感缠绕在他指尖,温软娇小的妖狐顺从的靠在他胸膛,他眼眸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很直,眼珠子一动不动,认真得像是在修行佛法。
寡淡冷清的脸上显出了一丝如释重负般温柔的笑意,他的声音很低很轻,贴在她耳边:我知晓你很会骗人,但你若是在骗我hellip;hellip;rdquo;
怎么?rdquo;
你若是在骗我,便要永远骗下去,可好?rdquo;
书丹伸手从他臂膀之下轻轻抱着他,指尖碰见了他背面湿冷的僧衣,书丹心里一抽,心疼至极。
我这些话不曾骗你,你若是觉得我是骗你,我便骗着你生生世世hellip;hellip;rdquo;她仰头看着他眼睛,你是修行的僧人,若是忌讳女色,我便不当你是夫君,我便变成小狐狸陪着你修行,做你一只妖兽,你圆寂之时与你一同踏上轮回路,你说可好?rdquo;
安尘觉得自己的心尖都在颤抖,她说得那样理所当然,口吻自然得像是冗长的岁月下沉淀出的悠久深情,眼睛真挚温柔得几乎让人溺死,就像一种让人上瘾的毒,又像是高深术法、令人辨不清真假、窥探他心底秘密而制成的幻境。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语句间断的换气声,每一个眼神,就连发丝都贴合他心意到无与伦比,完美合意到令人害怕是场易碎的美梦。
也许从林府的第一眼相见,就已经注定了他会突兀地、不顾一切的走上另一条路,注定了他会想现在这样拥抱着她,安心又背道地听着她的心跳。
其实当初在林府,那日案发,他早早就躲在暗处跟在了她身边。
他预料着她会哭泣,会悲伤,会被茫然无措,到时候他可以将她带走,也带到这这里,让她安心的修行,就在他身边。
但事情的发展令他措手不及,他看着她前一刻还茫然无措地掉着眼泪,下一刻便双目冰冷杀气毕现。
他看着林玉成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看着他疯狂着、不甘着、绝望着,隔着黑夜与窗,他都能感受到那种彻骨的冰冷,和生不如死的绝望mdash;mdash;这就是动了情的下场。
他在心底告诫着自己,给自己戴着重重的枷锁,他将这只妖狐打上了最危险的标签,告诫自己远离。
但是他的行为与自己的告诫彻底背离,他的心不安躁动,整夜的念经与苦修也解不了这样的浮躁,只要一闭眼,看见的又是她。
就像是入了魔障,就像是被妖邪入侵,就像是几生几世的牵绊而来的因果骤然袭来mdash;mdash;就像是人间高楼戏曲里的儿女情长,一见钟情。
日夜变得无比漫长,光阴愈发索然无味,就像是心里想着一样宝物,想要得到它,却不能拥有的、不能触碰的煎熬。
但是这一刻,他看着她的眼睛,就像突然找到了方向,此前的茫然与无措,压抑与煎熬,通通都不再侵扰,就像一个吃毒上瘾的病人,明明知道毒危险而致命,却忍不住疯狂的吃进嘴里,就像是飞蛾与火,对光的渴望超越了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