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黄嬷嬷笑着说:“回娘娘,叫知了猴儿。”
张贵妃抿嘴道:“对对,知了猴,本宫觉着这个外号简直比叶掌案你的本名儿还要贴切呢。”
小叶如沐春风地:“多谢娘娘赐奴才外号。”
张贵妃笑说:“哟,本宫拿你取笑呢,你倒是挺高兴的。”
小叶认认真真说道:“奴才其实也听说了,这蝉的别名叫做‘知了’,它趴在高枝儿上,看的高也听得远,果然就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而猴子也是聪明伶俐的,奴才那园子里就有几只漂亮的金丝猴,都已经跟奴才混熟了,就像是三四岁的小孩子一样聪慧可爱,‘知了猴’,在奴才看来自然是夸赞奴才的,娘娘美意,怎会不高兴呢?”
她侃侃而谈,听得张贵妃一愣一愣的,听到最后便笑了起来:“听听,真有你的。本宫原先还疑惑怎么裕妃那个人……竟对你那么另眼相看,如今才算知道了。是了,你一趟趟的往丰艳宫跑的挺勤啊,怎么一次也没往本宫这儿来?”
小叶道:“这……奴才纵然是想来搅扰娘娘,可奴才身份不够,只怕还没进门儿就给喝退了。”
张贵妃哼道:“你少油嘴滑舌,本宫已经听皇后娘娘说了,你呢,往丰艳宫去的那么勤快,不过是希图裕妃的赏银罢了,你不敢去皇后那里是因为皇后勤俭,怕落了责罚,对不对?”
皇后居然是个大嘴巴,不过小叶也不觉着意外,毕竟那天晚上她实在是没办法,所以才说了这些市井市侩的话脱身。
就是有点小担心,张贵妃既然知道了,那裕妃娘娘自然迟早晚也知道,会不会责怪?
可转念一想,裕妃本就是个极通透明见的人,她其实一早就知道小叶是图她的赏银,所以这倒也不算是冒犯。
小叶抓耳挠腮:“奴才那百兽珍禽园实在是太穷了,弄的奴才也见钱眼开了。”
张贵妃又笑了:“你这小鬼头子真有点意思,嗯……今儿你帮了本宫一个大忙,以后你的腿脚子勤快些也多往这里跑几趟,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罢张贵妃又道:“召儿,先给他十两。”
小叶急忙领旨谢恩。
其中一个宫女立刻转身离开,不多会儿捧了个托盘出来,是红绸子底儿做衬的,中间竟放着一小锭黄橙橙金灿灿的……格外醒目,看的小叶眼睛都直了,竟是金子!
“这、”小叶脸色大变:“娘娘……”
她几乎以为是宫女们弄错了张贵妃的意思。
张贵妃满意地欣赏小叶震惊的神色,道:“听说裕妃曾赏了你一百两,本宫嘛也没有多,这锭小金子就当作给你的见面礼吧。”
小叶感激涕零,又或者是给金子的光芒把眼睛刺痛了,眼中竟真实的湿润了。
她吸吸鼻子,擦着泪哽咽道:“奴才、奴才着实没想到,感恩戴德……”
张贵妃看她感动的要哭出来,心底的满意越发的翻了翻儿:“本宫跟你说,常来常往的才是亲热,许谨排的戏本宫很喜欢,你是他干儿子自然也错不了,赶明儿雪球好了,本宫是不会亏待你的。”
小叶从永祥宫出来,整个人已经有些找不到南北了,幸亏还有那一锭金子压着身,不然恐怕就飘起来了。
她定了定神,赶紧往珍禽园返回,老乔那边儿正在点看库存的饲料,忽然看小叶满面春风的,错愕之余也笑了:“看掌案的这神情,果然去永祥宫有好事?”
小叶怀中揣着金子,整个人财大气粗起来:“乔公公,实不相瞒,我好像挖到金山了。”
“什么?”老乔哑然失笑。
小叶掏出那一锭金子,在老乔跟前晃了晃。
老乔的眼睛里也冒出了金光,无法置信:“娘娘赏赐的?我的天,我在宫内这几十年都没见哪个主子赏金子!是不是真的?”接在手中,跃跃欲试地想要用牙咬咬看。
“留神你的牙,”小叶快活地笑了几声,又哈哈道:“人说是时来运转,果然不错,这趟永祥宫去的太值了,乔公公,我又有个发财的好主意了,这次可不犯法。——等我先去了豹舍,回来咱们商议。”
她不等老乔回话,大摇大摆地就去了。
“主意?”老乔忙着去啃那金子,牙齿格格作响,他满脑子都是真金,哪里顾得上别的,等回过神来,只看到小叶嚣张离开的背影。
旁边的小太监探头过来:“乔公公,掌案是怎么了,走路的架势像是要飞起来似的。”
老乔掂着手中的金子,笑道:“要真是挖到了金山的话,别说是掌案,连我也要飞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叶子:改革春风吹满地,掌案我今儿真争气~
老乔:珍禽园的天,是晴朗的天~
毛崽子们:看这嘚瑟劲儿,就嘚瑟!
第32章
且说小叶一路欢天喜地摇摇摆摆地来到豹舍,远远地瞧过去,心情半忧半喜。
原来那只豹子自从上次给小叶甩了一巴掌,倒是不再在院子里走直线了,而是只在圈舍里躺着,一躺就是半天,动也不动,一度让看管豹舍的小太监以为它已经死了。
小叶同那两个豹舍侍者说了几句,就打发他们去了,毕竟她得跟花豹深入的对话交流,自然不能有第二人在场。
等众人都去了,小叶走到栏杆旁边:“金点点?”
花豹的听觉是一等的灵敏,所以上次才听出雪球掉进了鳄鱼池里,其实它也早就听见小叶的脚步声了,可仍是没有动。
小叶笑道:“金点点,这大热的天儿,你整天躺着不动,小心生痱子。”
花豹忍无可忍:“滚开。”虽然出了声,仍是没挪窝。
小叶叹气道:“我这两天简直就像是关云长当初过五关斩六将,不知道多惊险,忙的顾头不顾尾的,这不一大早张贵妃娘娘就叫我去,我才回来就赶忙过来了,你好歹多理我一理啊。咱们别赌气了行不行?”
“滚,谁跟你赌气?”花豹嘀咕了声,“我也并没有叫你来,不要烦我!”
小叶爬到栏杆上,探着身子向内瞧它,谆谆说道:“你究竟有什么不满,有什么需求想要的,只管跟我说就是了,我现在好歹有了两个钱儿,可以给你改善改善了。”
花豹沉默。
小叶看着它色彩斑斓的皮毛,不由想起那天自己的手掴在豹子脸上那奇特的手感,它的毛儿没有看起来那么柔软,反而糙糙的有点扎手,想来也是,它们又不是家猫,野外存活,皮毛自然要坚硬些。
正在出神,一只苍蝇不知从哪里飞来,在小叶的额头上盘旋,她急忙抬手挥去,又道:“你那里有苍蝇没有?要不要我替你赶赶啊?”
花豹闷闷地说道:“好啊,你过来替我赶吧。上次我没有咬死你,这次你自己送上来正好。”
“幸好我只是客套话,”小叶嗤嗤地笑了两声,“金点点,你好歹回过头来,给我个后脑勺子是很没有礼貌的,金点点……”
她还没说完,花豹怒吼一声:“不要叫我!”
这声音猝不及防,小叶给他一震,差点儿又从栏杆上掉下来,手忙脚乱地抱紧。
花豹倒是转过头来了,但两只金色的眼睛里满是凶煞,愤怒地瞪着小叶。
就算隔着栏杆,小叶仍是有点心惊,好像它随时都会跃过栏杆,目标自然是她的喉咙。
“你干嘛发这么大火儿,”小叶定了定神,“我没有恶意的,大家商议个法子岂不好吗?”
她忽然跟想起什么来一样,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说道:“你看,我还给你带好东西了呢。”
花豹仍是直勾勾阴森森地看着小叶,丝毫不为所动。
小叶道:“我这是特意去御膳房讨的烤鸡腿,求了很久他们才给我这个,你别生气了,我就给你吃,好不好?”
花豹像是没了法子,不耐烦地转开头,重又倒下了。
“你看一眼,好歹是我辛苦要来的,好香啊,我都忍不住……”小叶晃了晃鸡腿子,她早上没吃饭,这会儿看到香喷喷的鸡腿都有点饿了。
看着花豹固执的样子,小叶终于先咬了一口,又香又嫩,果然很入味儿。
花豹听见异动,却回头又看了她一眼,见小叶竟自顾自的吃起来,更加愤怒:“你若是自己想吃,就别说给我的!”
“你不要我才吃的。”小叶无辜地看着它,腮帮子仓鼠似的鼓着,显然咬了不小一口。
金点点气的发抖:“我说过不要吗?”
“你要你就说啊。”小叶笑嘻嘻地。
金点点从地上跳起来,又露出想要攻击人的样子,鼻子微微耸了耸,尖锐的牙微微露了出来。
小叶安抚道:“好好好,我知道你有骨气,我给你行吗?”说着便往前扔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花豹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嗖地往前奔过来,最后精准地一扑,脖子扬起,正好把那只鸡腿衔住了!
小叶看的目瞪口呆,然后赶紧拍掌:“好好好,好身手!真漂亮!”
看着敏捷的豹子,心里顿时又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但显然现在不能说出来。
金点点叼着鸡腿,不屑一顾地瞧了她一眼,开始趴在地上,专心致志地吃腿子。
小叶见彼此的交流总算有了一点进步,便不失时机地又道:“就说吗,没什么是不能好好商谈的,金点点,你要是答应我好好说话,以后我还给你弄鸡腿,这可是手艺精湛的御厨做的,一般人都吃不到呢。”
金点点伸出两只前爪,把鸡腿夹在中间,歪着头舔那腿子,也不理会小叶。
小叶道:“你别只顾吃啊,还能不能好好交流了,我告诉你啊……你再这样下次我可就不带鸡腿给你了。”
金点点咬了一块肉,仰着脖子嚼吃,眼睛斜睨着小叶,仿佛在斟酌她的话。
又吃了两口,在小叶抬手擦汗的时候,花豹才说:“我不要住在这里了。”
“什么?”小叶吃惊,“你不住在这里要去哪里?”
花豹冷笑:“我从哪里来,当然最想回哪里去,但是料想你也作不了这个主。”
小叶讪讪的,花豹来的地方是藏地,它是进贡来的,自己只有好好照看的权限,当然不能干“放豹归山”这种事。
花豹哼了声,低头又吃了一口,眼见那只鸡腿快剩下一根光秃秃的骨头了,花豹道:“我要搬到虎山旁边。”
“啊?”小叶又是一惊:“这是为什么?”
花豹盯着那根鸡腿骨:“那头老虎虽然讨厌,到底还能说上两句话。”
“可、可是……”小叶犯难,这个要求虽然比花豹要回故地要简单些,但是珍禽园的圈舍构造,不是千篇一律的,尤其是这些老虎,狮子,熊,豹等食肉的,圈舍都是经过特殊加固设计的,就是严防他们有出逃的可能。
而且哪个在哪里住着,都是之前的老规矩,随便换的话恐怕……
小叶心存希冀地问:“除了这个,你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话音刚落,只听“咔嚓”一声,原来是那根鸡骨给轻易地从中咬断。
花豹慢条斯理地嚼着骨头,冷飕飕地看着小叶:“没有。”
小叶本来想问问花豹想要什么,也许可以尽力把这院子弄的好看些,甚至改造一番,只要别让它真的发了疯。
但是花豹的要求出乎她的意料,眼见金点点没有进一步协商的意思,小叶只好暂时告一段落。
世上的事果然没有十全十美啊,永祥宫得了赏赐的狂喜在这场商谈之中烟消云散,小叶皱着眉,沿路又往北边而行。
眼见中午了,动物们也都懒懒的。
小叶沿着树荫底下一路来到了虎山,找了会儿,总算看到绿荫丛中露出一条尾巴,她欢天喜地的笑道:“虎爷!”
又试着挪了几个位置,总算是看到虎爷峥嵘的身影。
虎爷今天心情应该不错,居然公然在外头歇晌,此时转回头看了她一眼,忽然说:“我的鸡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