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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丝毫不受威胁:“没错。”
    “方才还缠着我哼哼唧唧,转头就想着怎么赶我下床。”萧明彻悻悻收手,低头轻咬她的耳廓。
    “到底谁缠着谁啊?!”李凤鸣欲哭无泪,欲笑无声,欲躲还无力。
    “别闹。明日是集望收尾日,你必须去辩理场露面的。”
    萧明彻要去露面,就意味着她也得跟在旁。她可不是铁打的,经不起再胡来一次了。
    *****
    集望总共三日。
    第三日下午,所有通过集望的士子在正北锦棚前列阵站好,接受吏部和大学士院共同颁发的“望”字牌。
    得到这个“望”字牌,就表示这人将在两天进入“比文”的筛选。
    按照惯例,太子或锦棚内诸位王爷若对哪个士子格外看好,会在发放“望”字牌时将那人唤进来单独见个面。
    太子倒是出人意料,命人去唤的第一位,竟是正定伯府小公子侯允。
    在等待小吏去请侯允的间隙,棚内众人面和心不齐地议论起昨日几位较为出众的士子。
    那侯允也是出众的,可他昨日才当众大放厥词,太子唤他来见的用意显然微妙,所以大家对他就只几句带过。
    因为恒王妃的母亲出自闻家,容王叔便顺口问起闻家的旁支后生闻长治。
    其实闻长治是第一天亮相的。
    那人温润秀雅,内敛谦和,在辞赋上有深厚家学底蕴。做官能如何不好说,但治学定不会差。
    有恒王妃这层关系,闻家子弟入朝对恒王都是只好不坏。
    于是恒王夫妇一搭一唱,便将闻长治夸出花来。
    太子听完笑笑:“闻长治么,在今年的应选士子中算过得去。但比起三年前的闻声,却似乎差着不少。”
    他这是暗指闻家出来的子弟一年不如一年,恒王夫妇脸色自然难看。
    想起他们说的“闻声”就是闻音口中的“毒嘴四哥”,李凤鸣倒是颇有兴趣,竖着耳朵静候下文。
    老迈的容王眯着眼打圆场:“谁曾想,闻泽玘竟能养出个担武官职的儿子?闻家几代人,也就这闻声独一份。才三年就已升至大理寺刑案司司直,将来应该能成大器。”
    大理寺刑案司司直,官位不高不低,但责任不小。专门复核各地刑狱重案,平冤定疑。
    在这种职位上打磨几年,若做出点实绩,再有闻家护持,青云之路必定顺遂。
    恒王妃以绢掩口,笑道:“容王叔抬举了。闻声是小有点本事,可他那张嘴实在叫人头疼。他母亲每次与我说起,都是摇头苦面。”
    李凤鸣忍不住插话:“那闻声大人脾气不好?”
    “不知该怎么讲,”恒王妃笑回她,“反正闻音总说,她四哥嘴上淬了毒。”
    锦棚里也就李凤鸣一个对闻声全然不知的。于是大家都笑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
    “闻声说话吧,是过于直接了。”
    “听闻他审案不爱动刑,嘴一张就字字皆刀,弱些的人犯根本顶不住。”
    “他母亲说,他回家也那样。有时连他爹都被气得捶心肝。”
    李凤鸣越听越觉得闻声这人挺有趣。不过大家说着说着,又转去聊别的人了。
    她昨日只看到侯允出场,后面的人一个都没见着,所以再接不上话。
    于是挂着端庄笑面听了几句,趁人不注意,便去拿碟子里的甜瓜吃。
    *****
    这甜瓜是早上沁在井里的,才切好送进来没一会儿,隔老远都能感到凉爽扑面。
    此时天气燥热,解暑极好。
    可她的手才伸出去,立刻就被萧明彻轻拍回来。
    “莫非这甜瓜有毒?”李凤鸣斜眼睨他,以气音发出明知故问的质疑。
    萧明彻也斜眼睨她,面无表情,同样回以气音:“太凉,你不能吃。”
    这女人每个月癸水来时仿佛魂灵出窍,他特地找府医问过,得到的建议是少碰寒凉之物。
    那甜瓜在井水里沁了整日,太过寒凉,在这暑气旺盛的时刻吃,想也知对她不好。
    “少吃无妨的。我就吃一片。”李凤鸣试图讲道理。
    萧明彻拿了颗蜜桃塞给她,以此表达了严防死守不让她吃冰甜瓜的决心。
    正在此时,小吏带着侯允进来了。
    待他见礼完毕,太子便像个笑面虎,看似与他随意闲叙,实则字字有所指。
    大家都关注着太子与侯允的问答对谈,各怀心思地揣测着太子的每字每句的背后深意。
    李凤鸣倒是不必猜。
    世间各国储君,遇到侯允这种贸然在公开场合宣扬动摇国制的冲动小崽,想法、做法都不会差太多。
    她只需听上几耳朵,就大概能懂太子试图敲打侯允,让他找机会单独说明是受何人指使。
    话已出口,若侯允在之后始终咬紧牙关,大长公主或许还会设法保他和他家。
    要是他傻到又向太子出卖大长公主,那两边都不会让他家好过。
    若侯允和他家正定伯府最终选择了后者,那就不值得费心了。
    李凤鸣垂眼沉吟,一心二用地开始撕蜜桃皮。
    *****
    太子与侯允并没有谈太久,刚好就是李凤鸣剥完蜜桃的时间。
    侯允出去后,恒王突然开口:“那岑嘉树倒真是个妙人。皇兄可要召见?”
    太子似乎对岑嘉树兴致不大。他环视在场众人:“几位皇叔意下如何?”
    “他昨日一言未发,竟只以弹琴亮相,颇耐人寻味,见见也可。”
    泰王叔捋须笑呵呵。另两位王叔应声附议。
    太子又看向萧明彻:“老五觉得呢?”
    萧明彻正要说话,掌心就多了颗剥好的桃子。
    李凤鸣冲他飞快轻眨眼尾,亮晶晶的笑意都快顺着眼角淌出来了。
    意思很明确,就是拜托萧明彻也赞同召见岑嘉树。她很想看看真人与画像差距大不大。
    “臣弟昨日缺席,听了泰王叔之言,对此人也好奇。”
    话是这么说,可萧明彻那冷漠脸看起来实在不像好奇的样子。
    好在他在人前一向如此,没谁深究他是真心想见还是敷衍随大流。
    终于能近距离一睹岑嘉树真人风采,李凤鸣乐得笑容都能拧出蜜。
    萧明彻越看越不顺眼,憋着坏将那颗蜜桃又塞回她嘴里,这才算出了半口恶气。
    他俩的坐席在太子夫妇右侧,再旁边就只有老眼昏花的容王夫妇。
    两人说话、动作都很注意分寸,便以为没人看见。
    殊不知,看似全程目视前方的太子妃一直以余光看着他俩。
    在太子妃眼里,事情的完整经过就是——
    淮王妃想吃甜瓜,淮王“刻薄”阻挠,冷脸丢给她一颗蜜桃;
    她“忍气吞声”接下,剥好后又陪着笑脸拿去讨好淮王;
    淮王却板着脸,“凶狠无情”地塞回她嘴里。
    眼看都成婚大半年了,淮王妃还是如此不受夫君待见,太子妃实在忍不住心生怜悯。
    又有点怒其不争的鄙视——
    瞧那逆来顺受的软柿子,面上笑吟吟,心里指不定多难过呢。
    大家不都说魏女很威风的吗?
    这淮王妃还王女出身,在夫君面前却半点架子都不敢拿,不争气。
    *****
    在等待小吏去请岑嘉树前来的间隙,李凤鸣斯斯文文地咬着蜜桃,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在观察每个人的表情。
    太子对岑嘉树的冷淡实在过于突兀,这是李凤鸣最不解的一件事。
    想当初,皇后虽是为配合太子在舆论上向恒王施压,并非真心要为各家未婚贵女择婿,但场面功夫做得还是很周全。
    会被她挑中画像拿出来展示的人,样貌都不差,在家世、才学这两样里,更是至少有一样极为出挑。
    而且,皇后既是为配合太子,那她挑出的画像,事先必也会让太子过目,然后才会拿到贵女们面前。
    这就说明,至少在一两个月前,皇后挑选画像时,太子对岑嘉树还是青眼有加的。
    才不到两个月,太子对岑嘉树的态度就从首肯变成了冷淡,甚至有几分抗拒。期间发生了什么?实在耐人寻味。
    相比太子的冷淡,恒王对岑嘉树倒是热情高涨。
    他甚至主动转向萧明彻与李凤鸣这边,含笑搭话:“老五昨日没在,想必对岑嘉树不甚了解?”
    “愿闻其详,有劳恒王兄。”萧明彻敷衍一句。
    恒王顺梯子就爬,当即侃侃谈开。
    原来岑嘉树的祖上是“良进贵”,也就是向朝廷捐了一笔巨资,得了赐爵。
    这个赐爵袭到岑嘉树祖父那辈,就已满三代。
    按齐制,若他祖父过世,这赐爵就将被朝廷收回,岑家将重归平民。
    李凤鸣心有疑惑,偏头凑近萧明彻,低声问:“他父辈怎么没有谋求再请赐爵呢?”
    这不合常理。
    既家中赐爵将要袭到头,正常情况下,岑嘉树的父辈就会积极敛财,再向朝廷捐请赐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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