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打赌后,楚江离和搂晟真的像模像样开始比较起来,也不一定是谁要占个高下,楚江离倒是真心想把吴宇给捞出来,一个人的嘴严不严,时间一久都是未知数。
楼晟制定了计划同楚江离说过后,他眨巴着眼睛满脸期待地望着楚江离,楚江离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你之前制定计划捞过他没?”
楼晟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最后只能点头应了,“捞过,没成功,还折了一批人。”
“把你之前的计划说说。”
对于失败的计划,任何人提起都会扯上一堆修饰的废话,但是楼晟不同,他很仔细简洁的把计划一一道来,还进行了一番分析,却卡在了一个地方,他怎么也想不通他缜密的计划为何会被楼马人识破。
楚江离听了倒是沉默了一会儿,说实话,楼晟的计划虽说不能算天衣无缝,但却是也称得上是完美,那时候楼马刚得胜,占领城池还乱得很,正是好时机,他说:“比就罢了,我们一起吧。”
“一起想办法把吴宇捞出来。”
这几日两人天天呆在一处,校尉每日去找楚江离都得到得消息是在楼晟的房弄了一个原来那座城的立体沙盘,这个计划暂时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其余人都不清楚,楚江离问了楼晟之前那个计划参与人员的名单,搂晟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心中对他的这种猜疑十分不满,但他的怀疑不是没有理由,楼晟的牢骚只能默默憋回了肚子。
楚江离指着一旁的侧门,“这里的地道,上次你们一进去就被捉了?”
楼晟憋屈地点点头,“这个地道是过去行军打仗时撤退的地道,很多年未曾使用,不知道楼马人是如何得知的。”
楚江离道:“吴宇知道么。”
楼晟马上反驳道:“这个地道他绝对不知,知道这个地道的人都死光了。”
他看着楚江离挑起的眉梢,尴尬地补充道:“这是我爷爷告诉我的。”
楚江离说指了指地道,“这次继续用。”
楼晟神色很复杂,“还用?”
“是,但是我们不走这里,我们走这边。”他指着北面城墙。
是夜,这夜黑得像要压在人身上,这边夜里的空气都好像凝成了冰,吸一口空气,肺都像被这空气里的冰渣子扎穿了,他们蹲在草丛中已经两个时辰,整个脚掌都失去了知觉,楚江离蹲在最前面,终于手一动抽出背上箭筒里的箭,“准备。”
闻言,所有人精神为之一振,冻僵的手艰难地在空中抓合了两下,掏出箭架在了弓上,楚江离眯起眼,声音很轻随风钻进身后人的耳眼,“孙储西南,王虎,正西。”
此刻却忽然刮起风沙,楚江离拧着眉,眼睛仍死死盯着高墙上的人,他们马上要换岗了,换完岗他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就有巡逻的人来。
其余人心都提了起来,卷着沙石的风让他们迷了眼,眼睛干涩刺痛,却又不敢闭上,让人庆幸的是,风刮了片刻便停了,楚江离深吸了一口气,冷空气一下子将肺灌满,脑子瞬间清醒了。
黑漆漆的夜里一点光都没有,身边的火把烧得周围亮堂堂的,却显得夜里更黑了,男人打了个呵欠,眼睛里的泪花模糊了视线,他就着朦胧的视线在周围瞟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异动,松了口气,大笑着揽过身边人的肩膀,“他娘的,睡前一起去喝一坛。”
那人摆了摆宽厚粗糙的手,把他从身上推开,“喝什么喝,我站得骨头都僵了。”
男人嘿嘿笑道:“冻僵了就是要喝点热的,血都能被烧热,去去去,我们去喝。”
那人左右看了一圈,“换岗的人还没来,等等。”
换岗的人来得比规定的时间晚了好一会儿,这事不是第一天发生了,男人低声骂了几句脏话,换岗
的人知道理亏,也怕他把事情捅到上面去,就没吭声,踏起步来啪啪响,好像这样就能唬住人,男人瞪了他们一眼,勒着同伴的肩膀,“**娘的,得瑟什么劲,就是仗着他小舅是……”
他同伴打断他,“哎,别说了,去喝酒去喝酒。”
他们揽着从城洞里下去,隐约听见什么东西破风的呼啸声,男人支起耳朵又听了一阵,声音却沉寂下去,好像是幻听,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奇异的感觉,他摇了摇脑袋,飞快往楼下跑,“走了走了,赶紧去热酒。”
站在城墙上的人眼睛瞪大了,艰难地扯开嘴想发出声音,而喷涌的血液直接灌进了喉咙,他肺里涌进一大泡血,他长大了嘴只发出嘶嘶微弱的呻吟,而身体逐渐冰冷,他硬邦邦地倒在地上,眼睛还睁着,血液不停地灌进喉咙,堵住他的口鼻,他的身体抽搐痉挛着,看着不远处同他一样遭遇的同伴。
在黑暗里,身旁的火把即便灼烤着他的身体,因为血液大量的流失,他的身体越来越冷,跟这夜里的空气融为了一体,在神智模糊前,他看着很多人忽然出现在墙头,仿佛鬼魅,他迷惑了,等看见那些人黑色的瞳孔,扁平的脸,他恍然大悟,却发不出一个字。
楚江离看着地上横着的尸体,道:“把衣服扒了换上,然后把人扔下去。”
那些人马上忙活起来,楚江离扯过两个人,“你们跟我走,其余人在这里应付巡逻的人。”
他们跑下城墙,底下正如他们猜测的那样,除了几队巡逻的人来回在城里走,其余人都歇息了,他们站在城洞里等了一会儿,那巡逻队晃晃荡荡地走开,还有些奴隶忙忙碌碌地搬蔬菜,楚江离在深巷里打量了片刻,确定了那些人是大夏人,他抹了些灰在身上,一把扯掉了脸上的面具,黑漆漆的五指在脸上画了几道,狠狠掐了一把脸,脸颊顿时出现了红色的手印,“我先过去,等会你们一起过去。”
他看了那两人一眼,有点不放心地补充,“知道说什么?”
那两人吞了吞口水,看着那双在黑暗中水润发亮的瞳孔,“知道。”
楚江离慌慌忙忙跑到那些人面前,眼中蓄了一泡泪欲落不落在眼眶打转,他一把接过女奴手中的蔬菜,吸了吸鼻子,通红的眼睛万分可怜地瞟了女奴一眼,女奴抬头看见满面哀戚的男人,又看见脸上的红痕,好像已经猜到了男人的遭遇,心中难免生出几分同情,主动小声安慰道:“中尉的脾气就是这样,习惯便好。”
只有中尉才有这样的毛病,专挑好看的男奴下手,对女奴反而不屑一顾,楚江离眼眶红了一圈,泪洗刷着脏污的脸庞,濡湿的泪痕淌在脸上,又痒又热,他抬起袖子蹭了蹭脸,脸上的灰被泪蹭掉了大半,五官在月光下更显得精致动人,他嗓子里好像堵着一团棉花,声音又弱又小,“我真的受不了了,怎样才能被调到别的地方?”